太后被这样的话吓得脸上泛白,不可思议的看着乾隆,她弟弟们做了这样的事?
强占民田?强抢民女?这其中哪一样,太后都觉得头晕眼花,仿佛是在说些天方夜谭的故事?
她怎么不过来跟她这个亲姑母说?而是去跟皇帝说?还是大半夜的去说?那陆氏的宫女又为何出现在那里?
太后的不解越来越多?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知道真相,伸手抓住乾隆的手腕,着急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就是做了那些事?她就是怕家里人乍富之下起了贪心,从他成了先帝嫔妃之后一直压着,又每年多多赏赐金银财宝。先帝对这事严苛峻法,她实在不敢违逆,也要求娘家人遵纪守法。
他们一直做得很好,如今怎么犯了这样的大错来!
乾隆点头,“额娘,没必要拿这样的事骗你。朕已经安排了人去严查此事,证据确凿,朕稍后让李玉给你送来,你自己瞧吧。”这事做不得假,钮钴禄家强占直隶几个郊县民田近百顷,这不是个小数字,所以钮钴禄家表妹才怕得只敢半夜找他说这事。
太后眼里的迷茫散开,她呆坐在石凳上,不敢置信。又急急地问,“那她为何跟你说?为何珍妃的宫女也在?”这样的事为何不能白日里说?非要夜深人静的半夜?
“小舅舅欲将表妹嫁给他后娶的女人的娘家无赖侄子,表妹是求了大舅母,才带着她入宫,到了皇额娘的面前。”钮祜禄家表妹若是跟皇额娘说这样的事,只怕皇额娘会当成那钮祜禄家表妹造谣生事,不愿意嫁给那女人的娘家侄子,才编排这些。
要知道之前,钮祜禄家里的几个舅舅,即便是没有什么才干,也奉公守法,在皇考在位的十几年里,也没有闹出过这样的事。但在他登基之后,竟然已经悄摸的开始贪污受贿,府中竟然过得比一般的亲王都要奢华。
可偏生这七八年来,钮祜禄府中没有一人跟皇额娘说过。
“至于珍妃,她是想来朕的马车,叫了宫女来问,朕叫李玉回绝了她。”他那几日路上颠簸,生怕将珍妃给颠簸进自己的怀里,他可不想自己的英名毁于一旦。
太后这下真的被伤着了,家里何时变成这样,那侄女,她也是自跟在身边来,一切待遇都是极好的,也说要给她挑一个品貌都佳的夫婿,她是真的想着她,得个好前途。没想珍妃却背着她,将侄女送到儿子的床上去。
结果现在告诉她是个误会!
“真是如此?”太后抓着乾隆的手腕缩紧了好一些,若真的是这样,那她问侄女的时候,为何不直接的说出来,为何眼神闪烁,含糊其辞的?
乾隆语重心长:“额娘,这样的事,朕不至于骗你。”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撒谎,只怪皇额娘自己没有问,也不曾调查清楚,反倒污蔑起了珍妃来。
但叫额娘为这事跟珍妃道歉,那也是不可能的,额娘必定是不愿意的。
太后失神良久,她眼里浮现出恍然,如今已经变了吗?她给家里的东西还不够多吗?阿玛的爵位,弟弟们的官职、妹妹们的婚事,侄子侄女们的前途,她哪一样没有做,哪一样没有管,最后落个这样的结局。
亲弟弟贪赃枉法,要破坏自己儿子治下的江山。
太后心里发寒,她这些年对家里不好吗?为着家里,多次跟自己的儿子说,家里以前待她好,要他多多照看家里。
实际她十三岁选秀离开家里,在没有回去过,在先帝潜邸时,家里人也只不过零星的来看过她几次。后来……罢了,太后不想了。
“珍妃那里的事,是我不对,我找个时间跟她说一声。”太后沉默后,艰涩的说出这一句话。
珍妃那边是她的无妄之灾。
乾隆拒绝了,只道:“额娘,这事就此作罢。日后你别叫珍妃过来生前孝顺就是。”让太后给珍妃道歉,他不愿意的。
太后毕竟是自己的额娘,他是不能见太后低声下气的给自己的嫔妃道歉。
太后:“……”一时分不清楚,皇帝是站自己这一边,还是珍妃那一边。
既然皇帝不愿意,她心里也有些别扭,实在是自己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没脸见珍妃,又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真是有些…“我这里有一套东珠的钿子,你带回去给她吧。”
乾隆觉得既然已经解释清楚,又加了一句:“额娘,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类似的事,你切莫自己一意孤行,好歹找我问一句也好。”白白冤枉珍妃,又使自己难堪。
太后的脸涨红:“……”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咬着牙,心里难堪,别过脸去,不看乾隆。
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儿子!太后不想说话。
乾隆说罢又说自己还有政事要处理,跟太后告辞之后,叫李玉捧着太后给的东珠钿子,送去了于穗岁那里。
“皇上从太后那打劫的?”于穗岁瞧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她对钿子这样的头饰不感兴趣,上面的东珠大抵是太后冤枉她给的补偿。毕竟她现在是有东珠也带不出的,这都是身份等级象征,可太后给的不一样,这是‘官方’允许她戴的。
乾隆懒洋洋的坐在紫檀木的圈椅上,翘着二郎腿,“朕给你洗清冤屈去了!”还不快来表扬他!
于穗岁不信,她双手抱胸歪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怀疑,她觉得乾隆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对自己的位置还是有清晰的认知。
乾隆喜欢她的皮囊,就跟她喜欢乾隆之前的宽肩窄腰一样。
“你那什么眼神?”乾隆伸手一拽,将站着的于穗岁给拖进怀里,用力的在她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朕给你出气去了,你不感激朕,还怀疑起朕来!”
于穗岁挣扎着从乾隆的怀里爬起来,这么个椅子,坐两个人太挤了,“皇上,我是觉得你不可能为了我去指责太后。”开什么玩笑,那是乾隆的亲娘!
“啧!”乾隆又调整一下坐姿,双手搭在扶手上,笑着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