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得见太子献
姜全献的人儿将消息送进了候府，秋桑拿来时，险些撞上院子里的姜全卿。
他这两日殷勤的很，近乎日日都来，送她奇珍异宝，钗环首饰，或是点心酥饼，一箱一箱的往她东院儿里抬，总也拉着她的手问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最近有什么新奇事儿，又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像是还在为那日寿宴上她说的那几句“退亲”的话而感到后怕，于是无论事物再怎么繁忙，也会想方设法的抽空过来看她，大小事情都得过问，无微不至，体贴入怀，即便她偶尔耍个无伤大雅的小脾气，他也依旧能够满脸乐呵呵的，笑的无奈又宠溺。
有时来的早，见着阿兰是一大早便在她院儿里头教她习武，姜全卿便会坐在一旁看着，直等她结束了才会拧着眉毛的私下里与她抱怨，像是吃了醋，演的尽职又尽责，纵使是段满枝，每到此时也会不禁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折服。
于是她也同样想着法子的哄，遣散他的疑虑，总也得在计划完全实施之前将这一段儿戏给完完整整的演下去。
索性姜全卿是真忙，多是在候府留不了一顿饭的时间便要走，也省得段满枝还得想破了脑袋寻了由头遣走他，这才能寻了机会出门。
阿兰是却是啃着秋桑端来的早膳，冷眼看她，有些不服。
这大周的富家小姐倒是玩儿的花，暗里勾着敌国的质子不说，明面儿上去趟宫里，还能捞份儿婚约回来，被大周皇帝寄予厚望的儿子日日往她这处跑，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她这处送，再瞧她现下手里捻着的那信，人家太子爷都娶了夫人了，还往她这处递东西呢，也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还有他，也就是贱，当初就不该把人儿捡回来，要不也淌不了这趟浑水，如今便是想抽身也有些舍不得。
他嚼的有些愤愤不平，像是跟那蒸糕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段满枝只从信里抬起头来瞧他，又跟秋桑对视一眼，二人具是不明所以，于是只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家伙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今日未时，恰莺楼。”
段满枝见他没反应，踢了踢他的小腿。
阿兰是却只瞥她，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
“怎么了？”段满枝只耐着性子的问，推了推他的胳膊肘。
“没什么。”阿兰是偏过头，脸上却哪儿像是没事儿，分明就是在跟她闹脾气。
秉承着从不溺爱孩子，否则只会得寸进尺，大孩子也一样的原则，段满枝假笑着径直忽略了阿兰是的不满，直接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你觉得姜全卿的身手怎么样？”
谁知她这话刚出口，那人儿顷刻间便黑了脸，冷哼着扭过头，连句好话也没有，“我哪知道。”
段满枝忍了，“跟你比呢？”
“又没试过。”
段满枝接着忍，“那你觉得我还得练多久才能打得过他？”
“一百年吧。”
“阿兰是！”
段满枝忍不了了，径直拍桌而起，可谁知那人儿却只顿了顿，随即抬起头来看她，“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问我？”他紧接着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点儿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却十分符合段满枝一惯不按常理出牌的特性，“你想杀他？想亲自动手？”
虽说不知道缘由，但他觉得一定是这样没错，否则段满枝便只会问，“依你的身手，潦倒姜全卿得花多长时间”，而不是“我还得练多久”。
段满枝没说话，阿兰是却像是来了兴致，全然没了方才别扭的态度，倒是异常的积极，“方才说错了，用不着一百年，我会帮你的。”
“多谢。”段满枝咬牙。
“无妨，应该的。”他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听着声音却分明是愉悦的。
午后，段满枝去恰莺楼时特意备了两辆马车，不是她多此一举，而是如今在明面儿上招了姜全裴，怎么着也得有些防备。
于是一辆马车在前打头阵，倘若外头有人盯梢，必然会跟上去，到时她再出去，虽说不能百分百避免，却总也叫人放心些，如此再带上阿兰是做为保障，万无一失。
况且她如今刚跟姜全卿定完亲，几日下来朝野上下，乃至京中亦是已经有了传言，也算是人尽皆知了，若是还没几日便扭头悄悄去见了他皇兄，成何体统？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怕也不大好听。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是好的。
她去时姜全献已经到了，这是段满枝没想到的，竟是来的比她还要早些，他定了里头最为隐蔽的雅间，窗外依着畔月湖，门外只要叫人守着，必然再没第三个地方能够靠近此处，算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虽说先前匆匆见过两面，段满枝亦是知晓姜全献堂堂太子，平日里却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可如今瞧他竟是起身迎她，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诧异。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他却赶忙搀起她，面上有些拘谨，“段二小姐无需多礼，且坐吧。”
段满枝只不动声色，直待桌儿上的茶点都尽数备齐了，可那太子爷却似乎还没什么开口的意思，像是在思量，段满枝便也只当作不知情，小口抿着杯盏里的热茶，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的湖景，悠闲惬意的很。
今日是这姜全献邀了她，倘若是她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那才算是闹了笑话呢。
“按理说如今段二小姐已与十一弟定了亲，本宫不该私下里递了帖子约见，如若不是确有要事，想要跟段二小姐当面确认，本宫定当会避这个嫌。”
“殿下但说无妨。”段满枝只应的大方得体。
姜全献却是看她，不禁拧了拧眉毛，瞧她半晌，眸中几许怀疑之色。
他确是至今都不敢完全肯定，所以才想要冒险见一面，以试其态度究竟如何，只是现下瞧着眼前这不过十四岁的小丫头，自小便是沉稳得名，哪里像是能够做出那些事儿的人儿来，这见上一面，没叫他更为笃定，倒好似还叫他多生了几分怀疑。
只是来都来了，却也不能就这么空着手的回去，于是姜全献清了清嗓子，“上月月中，本宫与太子妃得空，欲往紫藤别院歇息几日，却不想途径城外茶摊处时不慎撞倒一老妪，那老人家装作病痛要本宫赔偿，事后得知本宫是当今太子，于是乎气的指着本宫的鼻子骂，骂如今战事将起，亦欲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又骂本宫无所作为，任父帝好战却不加以劝诫。”
姜全献每说一句都紧盯她的双眼，好似生怕错过些什么似的。
“事后几日，本宫派人带足了银两去城外寻那老妪，欲归还当日欠下的医药钱，可四处寻觅了好一通，周遭具是打听了一圈儿，却都无人见过那老妪的身影，亦无人记得那周遭竟还住着这么一号人物，一个大了岁数，跛着一条腿的老太太，生活已是不便，倘若不住在那附近，难不成还能是从外地一路赶过来，现下又离去了不成？”
他说罢面上愁眉不展，好似当真困惑似的，“依段二小姐说，那老妪短短几日能去往何处？”
段满枝却只笑，压根儿不上他的当，“许是那老妪本就是上天派来提点于殿下的，现下点完了，自是要离去，谁也寻不见。”
“段二小姐当真这样想？”他又问，眼中不禁亮了亮，只因这小姑娘方才说的是提点，而并非是“蛊惑”，是“劝诱”。
段满枝没说话，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本宫那日站的远，亦是没完全看清，可总觉得好似在那茶摊上瞧见过一位少年，身量瘦小，那老妪离去后，那少年便也不见了，本宫亦是派人在那周遭寻过，城外无家可归的流儿中不乏有那样的少年，可本宫却总觉得不是那天那个人。”
“后来本宫仔细想了想，那日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了这一出好戏，拉了本宫入局，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幕后之人非但不止知道本宫的行踪，更加懂得本宫的心，比本宫的兄弟姊妹，乃至父帝更懂本宫，他知道本宫想要什么，所以这一出戏看似无意，却恰恰打在了本宫心上，叫本宫这么些天以来一直耿耿于怀。”
他说着面上有些伤感，同时又有些欣慰，像是好不容易找到知心人般看向面前的段满枝。
“所以本宫猜，那人儿现下就在等着本宫去找她，倘若本宫无所动作，那人儿也会来找本宫的，你说对吗？段二小姐？”
段满枝只沉默一会儿，半晌儿方才歪了歪脑袋，佯装不解，“殿下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在说，小女便是那个人？”
“莫非不是？”他的语气有些急，当即便咧下了嘴来，随即怀疑地拧了拧眉毛，却又好似笃定般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若你不是，东南西北又为何要替你隐瞒踪迹？”
段满枝只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原本只将姜全献当作是承接她计划的跳板，却不想对方的作用却似乎远不止于此，看来她大哥哥说的不错，皇家即便是一向沦为谈资的太子献，也绝对不会只是个蠢钝的普通人，或许，他才是那个最终能够了结此事的关键，当然，这基于不久后的逼宫，姜全献能否从他老爹手上完完整整的活下来。
“殿下这话又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它偌大一个东南西北又为何要替小女隐瞒踪迹？此事于它又有什么好处？”
“自是因为清霜堂弟。”他回的理所当然，却吓得段满枝顿时抬眼看他。
这人儿竟还知道左清霜便是东南西北的主人？从何得知？此事便是姜全卿，不，就是她一开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这姜全献倒好，早已心知肚明，竟好似比她知道的还要早些。
那太子爷瞧她面上微惊，稍加思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赶忙解释，“段二小姐大可放心，本宫知晓清霜堂弟有意隐瞒此事，所以从未随意告知过旁人。”
“无意中得知还是因为堂弟那时独自开府后，他那时年纪尚小，没得人看好他，觉得他性子凉薄，一旦与亲王府脱离干系，必然活不成，所有人都觉得他分府后过不了多久定会夹着尾巴的逃回来，可谁曾想短短两年间竟是独自过的如此风生水起，可明面儿上却压根儿没做过什么大生意，本宫便跟其他人一样，也是好奇的很，却又不敢开口询问，于是闲暇时便想着琢磨琢磨，许是他那时还不够谨慎，被本宫钻着了空子，这便知道了，段二小姐可千万别将此事说了出去。”
他那堂弟什么都好，脑袋也聪明，做什么像什么，只是不大顾情面，更不计后果，没得人儿敢轻易招惹，叫人为难。
段满枝却笑，面儿上乖巧应着，心下却已是有了坏心思。
不说？怎么可能不说？凭他左清霜得意了这么些年，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呢！却不想早就被自家堂兄给摸的裤衩子都不剩了！她哪里忍得住不去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