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1.荣登大宝，或是人头落地
段维宽那日离府不久，宫里就派人儿送了帖子来，挨家挨户的送，别家具是手下的宦官送去，而宣平候府却是太后身边的常公公亲自送来的。
那常公公打太后刚入宫时就跟在身边，最得他老人家信任，在那些下人里头辈分更是大，平日里除了太后，没得人敢轻易使唤他，更别说只是送个帖子这样儿的小事儿了。
段振儒与柳氏见着人儿时具是诧异，此回时日将近忽然改了寿宴的名单本就可疑，又是太后亲下的旨，可要惹了人好一番揣测其中的含义，这会儿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儿亲自送了帖子来，一双眼睛精干的过了头，即便是眼尾耷拉下来的皮也挡不住其中的老练与世故，直看的段满枝险些便要败下阵来，半晌儿方才见他笑了笑，施舍般叫她松了口气，时间掐的恰到好处。
“想来这便是段二小姐了，今日得见，果真如传闻中所说，清丽脱俗，鱼雁不及，老奴是最明白太后的喜好的，到时见了二小姐，定也会喜欢。”他一双眉眼笑起来时倒还算和蔼，却总觉得叫人有些怵的慌。
段满枝笑不出，却依旧得扯出些得体的表情，果真，下一秒便觉身边几道目光刀子似的往她身上扎，不是段振儒和柳氏又能是谁？
别说是他们了，便是段满枝自己也没弄明白，正满脑子的浆糊呢，压根儿解释不清，更没什么可隐瞒的，自是实话实说，除了一些现下尚且见不得人的勾当与算计，其余一概全盘托出，却是一家子坐在一块儿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氏更是面上愁楚，她一个做母亲的，总比段振儒那大老粗敏感些，方才常公公那话，说什么太后到时见了定会喜欢，怎么听都觉得是在给自家孙儿挑孙媳的话，姜全卿她是不大喜欢，可别的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要是嫁入皇家，她便觉得大大的不妥，哪儿哪儿都觉得危险，倘若是官家指婚倒还好说，段振儒忠心了一辈子，总也能换来个面子，但倘若是太后，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段满枝叫回了游隼，递给他一幅长卷，除了开头写有几句话，其余一概空白，外加一盒印泥，嘱咐他暗地里悄无声息的去准备一件事。
游隼应了，将那两样东西收好，却依旧杵在跟前儿不走，段满枝只得看他，“还有什么事儿？”
却不想那小盘卫竟是从袖兜儿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瞧着眼熟，像是她先前给了秋桑的那个，随即便见游隼从中倒出一粒乌黑圆润的药丸来，当着她的面儿投进了嘴里，随后“咕嘟”一声儿咽了下去，“先前秋桑给我时我没吃，想着还是等小姐在时，当着面儿咽的好，不过小姐放心，缝叶他们当日便已经吃了，绝不会凭着侥幸就此逃脱。”
段满枝只看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沉默了好半晌儿也不说话，心中却是诧异的，那瓶子里的本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就是强身健体的药丸儿而已，她不过是想以此试一试那几个家伙的决心，究竟又是搪塞，还是当真打算就此跟着她了。
段满枝抿了抿唇，坏心眼儿的笑了笑，“你该在吃之前问一问我，我给你的那副长卷，往后是用来做什么的。”
“主子的事，属下无需过问缘由，只需听命行事。”一如作为一个盘卫该有的态度，段满枝却是不依不饶。
“我现在，许你问。”
游隼当即抬眼看她，拧了拧眉毛，像是在确认她这么做的缘由，却终究是猜不透，再次低下头去，“还请小姐明示。”
段满枝先是卖了个关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那小盘卫低垂着的脑袋，随即神秘兮兮的，“我打算用那东西，逼宫。”
她这话说的轻巧，半点儿含糊也没有，就好像只是在说，她晚上打算遣了秋桑出去替她买盒子点心回来吃似的，话语平静，带着些许极为疯狂的期盼，可等落在游隼耳朵里，却像是当空一道惊雷落在了他脑袋上，此刻已是觉着冰凉凉的刀刃儿架上了他的脖子，一寸一寸的深入，险些便要划开了那薄薄的一层皮肉，血溅当场。
“小姐……”
他不知段满枝此话究竟是真是假，此刻也已无能分辨，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姑娘，还不及他下巴高呢，如何就能说出此等想要犯上作乱的话来，竟还能眉眼带笑的温和看他，仿佛方才那大逆不道的话压根儿就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段满枝笑着翘了翘脚，“我真的打算这么做，所以我说，你方才便该先问了我再吃那东西，如此，恐还能有机会跟我大哥哥通个风报个信，不过现下嘛，怕是不行了。”
她话音微微向上扬起，难掩其中讽刺之意，游隼却是冷静下来，轻轻吐出两口气，他虽跟着段满枝不久，细细数来也还不到一年，大少爷和二少爷从前也常说，如今是愈发看不懂他们这妹妹了，他自是更不敢说什么了解，却也断然不认为他们二小姐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更何况还是逼宫，光是想想便叫人觉得胆寒，她现下如此说，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倘若此时当真怕的就此跑去了大少爷那处通风报信，那才是中了她的计呢。
于是他只得心平气和，盯紧了段满枝的眼睛，“小姐可否告知缘由？”
段满枝却是摇头，油盐不进，“不能。”
“那小姐待此事可有把握？”
“五六成吧。”这五六成不是她谦虚，而且还得看这其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一环究竟能不能顺利达成，若是顺利，到时才能有这五六成的胜算，一个弄不好，可就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那小姐又可否已经想好了退路？”
段满枝只顿了一瞬，随即笑着看他，不像是在打趣儿，“或是荣登大宝，或是人头落地。”
游隼只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看起来还真不像只是在闹着玩儿这么简单。
“那么这东西，小姐何时来要？”他说的自是那幅长卷，强装镇定。
“自是越快越好。”段满枝只抬高了下巴，眼睛却是盯着他的，恨不得瞧出个洞来。
“属下知道了。”他顺从的很，既不劝诫也不反驳。
本也该如此，可段满枝听着，却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自屋中来回踱了好几趟，拧紧了一双眉毛，扯也扯不开。
许是游隼的反应超过了她的预期，太过平静，虽说一开始也是惊了一瞬的，却是远远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她都用逼宫这事儿来吓唬他了，他竟还能如此沉声静气的应她，叫她觉得她那一粒药喂的实在惭愧。
“那药瓶子呢？”段满枝只陡然朝他伸手，面上倔得很，游隼虽是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从袖兜儿里掏了出来，搁在段满枝手里。
谁知下一秒那小姑娘便拨开塞着的红色绸布，倒出一粒来便径直投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咽了。
段满枝一张小脸儿顿时皱的有些拧巴，所谓良药苦口，这药估计好的很。
游隼却是被她吓上一跳，赶忙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只险些没给她拍折了，急的只差没伸手给她掏，“小姐！快吐出来！这东西能随便吃吗？快吐出来啊？来人，叫大夫，快！快！”
段满枝只被她拍的一阵咳嗽，好不容易缓下来，赶忙制止他，“小点儿声儿！没事儿，这是补药，强身健体的。”她龇着牙笑了笑，有些愧疚，“我先前都是吓唬你的，若不是亲自咽了，我还怕你不信我呢。”
游隼只待在原地愣上好半晌，许久方才回过了神儿，却是有些气闷，但还是由衷的松了口气，“小姐日后可万万再开不得这样的玩笑了。”
谁曾想那小姑娘却是陡然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当然，我说的不是这药，而是逼宫这事儿，我是认真的，游隼，我不是在吓唬你，而是真的，想要就此逼泰安帝下位。”
游隼原本已是平静的内心再次“咯噔”一声儿，他能看的出来，段满枝此时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早有谋划，现下不过是极为笃定的在通知他，她真的想要行这以下犯上之事，绝非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玩起了过家家，溜个嘴瘾这么简单。
“属下…明白了。”他无能阻止，也不知其中缘由，唯一可以赌的，便是段满枝对这个家的感情，对候府的感情，他赌段满枝不会莽撞行事，一举搭上府中几十口人命，亦赌她是实在没了法子，才会冒这样的风险。
“属下会守口如瓶，全力助小姐达成此事。”
不开玩笑，今天早上穿着短袖在教室里面吹了空调，巨冷又没带外套，现在头疼欲裂，写了一会儿撑不住了现在，今天断一章吧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