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钱了？”
一幅幅画面出现在脑海之中，白展堂很快就理清了头绪，情绪有些复杂。
似乎，小姬还是死了。
只是和自己刚刚的经历有所区别的是，他并非没来得及赶回来，而是被小姬打伤，之后亲眼目睹秀才说死姬无命的那一幕。
也正因如此，此刻他心中的悲痛，并没有刚才那般沉重。
这有些不合理，毕竟从自身认知的角度来看，姬无命的死也就发生在几个呼吸，最多不少过十个呼吸的时间内。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忽地有一种感觉，让他看向门外，就见展红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依旧一袭飒爽的打扮，身旁还有一脸讨好的老邢。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着。”展红绫脸上的冷淡，如同一块置身于烈日下的冰，很快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以喜悦居多。
老白看向她的目光同样复杂，不过还没等开口，他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在他身后的楼梯拐角处，佟湘玉就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下面。
这一刻，老白心中忽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不干脆让俩人坐下谈谈？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作死，但老白觉得，反正这只是一个梦，而且姬无命死了，原本他希望塑造出来地美梦，已经破裂了一部分，既然如此，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就当为现实积累经验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梦境中的展红绫是梦境中自己的前女友，而佟湘玉也处于一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这时候他要是选择其中一个，另外再与另一个彻底划清界限，说不定能够轻易俘获另外一人的芳心。
可若是想着两者兼收......最后估计还是两者皆不可得的概率更大一些。
但有什么关系？
在做梦嘛！
念及此处，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
......
这是哪？
陈安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天还未亮，复又躺了下去。
旋即忽地察觉到了身旁还有一人。
心情喜忧参半。
她一方面希望来夜袭的人是朱哥哥，另一方面又担心是赵不祝那个不要脸的货色。
但很快，她用手在身旁之人的脸上摸了摸，便确认是前者。
同时，那被有些粗鲁动作摸了脸的人，也本能地梦呓出声。
的确是朱一品的声音。
陈安安心中一阵窃喜，却也没有想太多，轻轻依偎了过去，很快又睡了过去。
她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她原本的房间、原本的床，甚至连身体都极有可能不是她自己的，因为‘现实’世界的她，小腹未有隆起。
......
......
‘怎么睡着了？’
朱无视一只手支撑着头，忽地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已回到了护龙山庄，就坐在连同着护龙山庄地下情报网络的大椅上。
身为宗师圆满，更是即将完成精神力质变的强者，朱无视对自己的处境，明显有着更加明确的认知。
首先，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精神力已接近质变的他，即便没有刻意研究过梦境的形成和原理，但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做不做梦，做什么样的梦，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非这个梦有着大宗师的力量作为引导。
但即便是那样，他也不会毫无察觉。
所以这是哪里？
“无视。”
还未等他继续想下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已传至耳畔，朱无视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旋即脖子像是有点生锈的齿轮，小幅度转动了一下后，猛地转了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一道端庄恬静的身影，伸出素手，缓缓撩开帘子，露出了一张清秀绝伦的面庞。
“素心！”
朱无视猛地站了起来，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同素心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段无法用长度来衡量的距离。
有人在对付我？
朱无视皱起了眉头，很快就发觉这影响仅针对自己，正缓步朝自己走来的素心，并未受到影响。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断，准备先让素心离开这里，免得受到牵连。
但就在他这个念头诞生之时，眼前的画面忽地改变。
素心依旧是那样的端庄恬静，却投入到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朱无视倏地攥紧拳头，气愤的同时，心脏一阵刺痛，因为他注意到了素心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喜悦。
至少，她并不排斥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朱无视又很快发觉了不对。
那男人不是古三通，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形轮廓，甚至就连那隐隐透露出的威严气质，都令他极为熟悉。
可一时间，他就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几乎是本能，他的目光投向了位于殿中央的大椅，试图通过护龙山庄的情报网来寻找对方的资料。
但就在这过程中，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处反光的镜面上。
镜中是一个极具威严的中年男人。
与刚才他瞧见的背影轮廓，完全一致，衣着也没有分别。
那是我？
那男人是我？
气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与疑惑。
惊喜的是，素心在自己的怀中，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疑惑的是，站在那里与素心相拥的是自己，那现在孤单一人的他又是谁？
不过他没有开口，生怕会打扰到这美好的一幕。
相拥的两人，在短暂的温存后，重新分开。
这种亲密的互动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或许还很频繁，否则应该会持续更久更久......朱无视依照对‘自己’的了解，做出了判断。
“无视，我知道你这几日忙起来，都没怎么吃饭，特意下厨做了碗银耳桂花羹给你补补身体。”
素心说着，招来了提着食盒的贴身丫鬟。
“你有心了。”朱无视看到另一个自己接过丫鬟递来的粥和汤匙，也不嫌烫，没什么吃相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很快一碗粥就丝毫不剩。
“慢点吃，处理公务也不急于一时。”素心略有些嗔怪地说道，同时还用手帕帮他擦了擦嘴。
“我下次注意。”
朱无视见另一个自己笑了笑，便又以处理公务为由，让素心离开了。
素心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下厨了，不然公务再忙，我也会慢慢品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朱无视心中腹诽。
就在目光随着素心移动，直至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也未能回过神来。
“回神了。”
这时，他耳边再次有声音响起。
他下意识看去，就仿佛见到了一面镜子，镜中正是自己，却又有细微的不同。
“你是...我？”
他不确定地开口，眉头再次皱起。
仿佛从镜子里面走出来的朱无视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也是你把我弄过来的？”他又问。
这次他见到对方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只是顺便做了一点引导而已。”
“你的目的是什么？”
似乎是没有了素心，朱无视的理智再次占领了高地，每一个问题都很精准，能够更好地帮助他判断当前的情况，与潜在的风险。
“羡慕吗？”对面的朱无视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见朱无视面露疑惑，补充道：“刚才那一幕，想不想让它永远地变为现实？”
“......”
沉默片刻后，朱无视问道：“我该怎么做？”
“放弃自我。”
见‘自己’似乎有些疑惑，他笑着解释道：“你我所处的世界正在重合，这本应该是一瞬间结束的事情，但有人延长了它的过程，正因如此，你我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延续谁的命运。”
“或者说，谁能继续存在。”
朱无视没有绷住表情，露出了些许错愕，却又觉得很合理，因为就在此刻，他回忆起了自己在‘醒过来’之前见到的画面。
那是一片虚幻的天空，其中仿佛蕴藏着另外一个世界。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们当前的处境，这很好。”朱无视笑了笑：“现在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了么？”
“你直接告诉我真相，就不怕我拒绝么？”前不久才‘醒来’的朱无视反问一句。
“你不会的。”朱无视似无视了另外一个自己，缓缓走至殿门前，看了眼外面的广场。
广场内，是牵着妻子的手，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脸上满是笑容的段天涯。
再后面，是同样手牵手，已恢复女装的上官海棠，和笑容仍有些僵硬却发自内心的归海一刀。
注意到台阶上的身影，段天涯和上官海棠同时喊道：“义父！”
归海一刀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情况，但也微微颔首，当自己已打过了招呼。
上官海棠对他这反应却不是十分满意，正要投去目光，归海一刀解释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义父能看见。”
“你呀。”上官海棠边叹气边摇头。
正在这时，就见前方与段天涯牵着手的俏丽女子，忽地挣开了段天涯的手，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嘻嘻说道：“我和海棠说点女孩子间的话，归海大哥，还要麻烦你把海棠借我一小会儿。”
似乎担心对方拒绝，她又连忙补充，同时还比划了一个高丽愤怒的手势：“就一小会儿。”
“好啦，我和大嫂说一会儿话。”上官海棠安抚了一句，归海一刀这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当然了，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足以支撑‘不情愿’这三个字。
段天涯听到‘大哥’两个字后，忍不住纠正一句：“我才是大哥！”
却没有人理会他。
归海一刀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将目光转移到婴儿身上，表情略显柔和。
坠在后方的俏丽女子和上官海棠，也通过传音入密的手段，说起了悄悄话。
“海棠，他在床上也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吗？”
“大嫂！你说什么呢！”
“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们又听不见？”
“.....”
沉默了一小会儿，上官海棠红着脸，轻轻点头。
俏丽女子眨了眨眼睛，不知又说了什么。
台阶上。
另一个朱无视也走了出来，瞧见了这一幕后，轻叹了口气，而后讲述起了一件小事。
“在我刚刚开始锤炼精神力时，曾做过一个梦。”
“梦中，素心亦接受了我，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不算短暂的幸福时光。”
“若不是我想到了一件事情，或许直至现在，我还没有从那个梦中脱离出来。”
“你还记得我想到了什么事么？”
朱无视淡淡笑道：“你想到了现实世界的素心，还在天山等着你去唤醒。”
“不错。”他的态度已很明确了，他的确希望另一个自己能够延续命运，和素心白头偕老。
但他放不下自己世界的素心。
若是他会消失，那另外一个，他曾经尝试努力唤醒的素心，又会怎样？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他答应过我了，会通过另一种方式，让素心和素心共存......只是你所在世界的素心的归宿，不一定会令你十分满意。”朱无视一边说着，一边朝远处广场上，正在走来的几人露出了笑容，同时挥了挥手，算是对刚才那声招呼的回应。
“他？”
他身旁的朱无视，却注意到了他话中的细节。
没有得到答复后，前不久才在殿中醒来的朱无视，转而问道：“什么方式？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法很简单，但却不能运用在你的身上，至于为什么......为了给即将诞生的新世界，减少一些矛盾吧。”将手放下的朱无视偏过头看向了他：“我所在世界的古三通已经死了，可据我所知，你那边的古三通还活着。”
“......”
这一瞬间，朱无视已明白了对方刚才提到的，‘素心的归宿，不会令自己十分满意’意味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