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瑞不紧不慢地说道:“只要婶子不嫌累就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对这个大婶十分满意,单是从她那虽布满补丁,却异常干净的外衣,就可以看出,其定是个干净利落之人。
冬梅向来干净,若是找个邋里邋遢的人回去,绝对不开心。
可能要朝夕相处十年或是二十年,必须得寻个能让她称心如意的人。
大婶连连摆手,一脸认真地说:“不后悔,绝对不后悔,只要您不嫌弃我饭量大就成。”
她在家时就特别能吃,每顿要吃三碗米饭,男人便会骂骂咧咧,嫌她能吃,浪费粮食,这也导致她时常吃不饱饭。只能喝水充饥。
她觉得有必要提前同主家说一声,免得日后发现心生不满,招人嫌弃。
“这以后,你就得尊称他为老爷,知道不?”牙人看了眼大婶,再次正言厉色地纠正,“还有既然你已卖身为奴,就不能再称我,得改称奴才,明白不?”
倒不是他瞧不起眼前的大婶,而是出于好心提醒,毕竟有些人对这些礼节可是极为看重的。
“奴才知道了,还请老爷不要怪罪。”大婶闻言,如惊弓之鸟般就要跪下。
“快快起来,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其它都无关紧要。”陈家瑞见此情形,赶忙将大婶给扶了起来。
此言一出,大婶心中顿感温暖,这些天,她一直惶恐不安,生怕会遇到那刻薄的主家,整日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着。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主家老爷竟是如此善解人意,丝毫不计较自己的下人身份,还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大婶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
陈家瑞将牙人唤至一旁,小声问道:“那个价格能否再便宜些?若是我没记错,我弟弟在你家买了几十人,也未曾有过十五两的价格。这样吧!十两,你意下如何?”
若是没听小弟提及买人的价格,或许还真被对方给忽悠了,十五两,莫非当他是三岁孩童不成。
“客官,您莫生气,主要是这价格,也不是我胡乱要的,乃是管事定的,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家世清白之人,不同于私牙,他们可是来者不拒,连那街边的乞丐都不放过,统统抓来卖钱……”
牙人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通,就是不肯松口降价。
“既是如此,那我便暂且不买了。你且将这些人带下去吧!”
见牙人半点不退让,陈家瑞心生一计,决定以退为进,佯装要拂袖而去。
大婶见陈家瑞转身欲走,眼神瞬间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满脸尽是失落之色。
“客官,您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牙人小伙万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性急,说走便走。
这到手的鸭子,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于是,他急忙将人叫住。
“我也不瞒你,我今日过来就只带了十两银子,你若是能卖,我即刻付钱,否则,也不用在谈了,毕竟牙行又不止你们一家。”
陈家瑞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离开了这家牙行,他依旧能够买到称心如意的下人。
“客官,您咋就是不信呢!我承认那私牙的价格的确比我们低,可您也不想想,为何他们的价格如此低廉?正所谓‘便宜没好货’,他们那里的人,多半是被拐卖而来,或者是从别处偷来的,若是哪天官府追查起来,恐怕会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牙人试图劝说陈家瑞放弃自己的想法。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一两的价格成交。
陈家瑞将卖身契揣好,便带着大婶踏出了牙行的大门。
多日未曾踏出牙行的大婶,使劲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清新都尽收于腹中。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问该如何称呼您。”陈家瑞猛地拍了下额头。
“回老爷的话,奴才娘家姓赵,夫家姓王,闺名槐花,日后您称呼奴才花婶或是赵婶皆可。”大婶呵呵一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好,那就叫您赵婶好了,还有,以后莫要再自称奴才了,我听着怪别扭的,也不想让外人知晓你我是主仆关系,日后对外就称你是我远房表婶吧!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家旺微微点头,他的想法与冬梅如出一辙,皆不想将买下人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赵婶连连点头,“好,我晓得了,一切皆有老爷做主。”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少了些许,唯一的担忧,便是不知东家夫人是否好相与。
带着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她爬上了驴车,前方的路虽是未知,但总好过在家如牛马般劳碌,却得不到家人的认可。
由于担心冬梅一人忙不过来,陈家瑞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抽了小毛驴一下,驴车便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朝着镇外而去。
且说陈家兴这边,来到老宅后才得知,小弟他们一行人,在卯时初便已上山了。
“那嫂子,你将这肉和骨头拿进屋去,我也上山去瞅瞅。”
话一说完,他便将东西递给了赵桃花,主要是对乔家母女不熟悉,也只是那日花馍铺子开张时,匆匆见过一面。
见赵桃花在,便直接将东西递给了她。
“好,那你路上当心些,车上有刀吗?要不,带一把?”
赵桃花觉得老爷的家人都甚是好相处,在他们的眼中,丝毫看不到半分轻视之意。于是,她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
“有,不仅带了柴刀,还有锄头,放心吧!上山的路,我不知走过多少遍。”
陈家兴将东西递过去后,便赶着车,离开了院子。
发现金银花的地方,与陈家旺买的山头,恰好位于相反的方向。
他先是来到自己新开荒的田里,到了之后发现,田里虽有些杂草,但并不多,而且长得很矮,是雨后新冒出来的。
不到一个时辰,陈家兴就将所有田地都寻了一遍,再没有一棵杂草,这才赶着牛车,朝着金银花所在的方向而去,也就是顺着溪流往上走。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金银花。
值得庆幸的是,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来得很是时候,此时的金银花正含苞待放,也是药效最佳的时候。
陈家兴望着眼前的金银花,呵呵傻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将牛车卸了,把老黄牛牵去树荫下,拴好,然后拿起背篓,开始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