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72: the placing of a piece determines Life and death, thoroughly Understanding the way of Imperial power.
贪念熏心覆旧袍,权谋算尽落荒蒿。
淮堤血债终难避,楚地兵戈岂肯饶。
玉佩染腥藏祸水,匕首封喉断尘嚣。
可怜皇子金枝骨,只作阶前腐叶凋。
……帝王家内最无情,兄弟眉间常带兵……
武承煜无奈摇头,口中喃喃自语,字句间满是世事难料的慨叹,“父皇诞育五子四女,如今除却九弟尚还年幼,我们兄弟,已痛失三位手足!”
当真是可叹,可痛,可悲啊——
可叹在生于帝王家,金枝玉叶的尊荣竟成索命的桎梏,手足间的骨肉情分,终究敌不过权欲的蚀骨攻心;
可痛在淮堤的冤魂尚未安息,楚地的血痕又复新添,一场场机关算尽里,殒命的皆是同根同源的血脉;
可悲在父皇已至垂暮之年,若见膝下皇子沦落到自相残杀的境地,不知要碎尽多少老泪。
这万里锦绣江山,终究是浸满了亲人的鲜血,却暖不透深宫半分寒凉!
唏嘘声未歇,胸腔里翻涌的酸楚,终是难平难止。
“殿下,不好了!”一名禁军护卫急奔至前,高声禀报,“远处有大队人马,看那排布杂乱无章,绝非正规军伍!”
武承煜猛地抬眸,视线所及,林外火把熊熊燃烧,光焰夺目,数十匹骏马四蹄翻飞,正朝着这边疾驰,那股奔涌之势直教人心头一紧。
这,又是哪一方的人?
心口疑云尚未散尽,林外马蹄声已踏惊裂心悸,还狠狠碾过沉寂的夜空。
武承煜抬眼望去,无数火把在夜色里拖曳出狰狞的光带,就像一条条燃烧的毒蛇,朝着林地这边蜿蜒扑来。而且,骑手们尽是黑衣蒙面,腰间弯刀悬垂——那肃杀的阵仗,显然是冲着他而来。
“殿下,是伏兵!”先前去探查动静的护卫不知何时已悄然归位,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促。
话音未落,三名精锐护卫已迅速呈三角阵型,将武承煜稳稳护在中央,手按剑柄,周身紧绷,目光警惕地盯着逼近的火光。
“伏兵?哪来的伏兵?”武承煜眉峰紧蹙,心头疑窦更甚。
按常理推断,武承枵的私兵与王通麾下的府兵早已被尽数控制,此刻楚州境内,除了他带来的禁军,再无其他成建制的武装力量。
可眼前这群人,既无正规军的甲胄标识,也无府兵的制式装束,却能如此精准地寻到此处,还摆出这般围杀阵仗——这绝非巧合,分明是有人早有预谋!
撤离的念头尚未付诸行动,那伙人已奔至近前,马蹄踏碎林间腐叶,卷起阵阵腥臭,转瞬便将几人死死围困,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为首的黑衣人猛地勒住马缰,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武承煜,嗓音透着几分桀骜的狠厉:“武承煜!你手足相残,血债累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取下你这颗太子首级,就当是替我家主人报了血海深仇!”
“放肆!”身前护卫猛地高举尚方宝剑,厉声呵斥间满是凛然正气,“尔等草芥之辈,竟敢对当朝皇子刀剑相向?简直是胆大包天,不怕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为首黑衣人闻言,却发出一声嗤笑,目光扫过那柄宝剑时满是轻蔑,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哼,不过是柄徒有虚名的破剑罢了,也配在这里耀武扬威?今日便是它,也护不住你家殿下!”
说完,为首黑衣人猛地挥刀示意,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与他的动作同时落下。数十人翻身下马,身形低伏,眼神凶狠,转瞬便朝着几人围逼而来,周身裹挟的杀气几乎要将夜色凝住。
武承煜见状,当即抽出尚方宝剑。剑刃出鞘的瞬间,火光映在冷硬的剑身上,漾开一层凛凛锋芒,照亮了他眼底的沉毅。他虽自幼修习武艺,剑法也算精湛,却鲜少亲历这般刀刃相向的生死搏杀。
甫一交手,便觉一股巨力顺着剑身传来,压力陡然倍增——那些人招式狠戾无匹,每一招都直取咽喉、心口等要害,且彼配合得严丝合缝,攻防有度,显然是经受过常年严苛训练的死士,绝非寻常盗匪可比。
“殿下当心!”一名护卫见武承煜肩头险被弯刀划伤,急忙挺剑格挡,却不料身后另有死士偷袭,短刃直刺其背心。
“噗嗤”一声,鲜血溅落在武承煜衣袍上,护卫闷哼一声倒地,眼中满是不甘。
武承煜心头一震,怒火与悲痛交织,手中宝剑愈发凌厉,剑光如练,接连挑落两名死士的弯刀。可死士人多势众,剩余两名护卫也已负伤,身上伤口不断涌出鲜血,行动渐渐迟缓。
又一名死士瞅准空隙,弯刀直劈武承煜面门,他急忙侧身闪避,却被对方刀柄重重砸在肩头,剧痛瞬间蔓延,尚方宝剑险些脱手。
“太子殿下,束手就擒吧!”为首的黑衣人缓步逼近,眼中满是戏谑,“你若乖乖受死,我还能留你全尸,免得污了这楚地的山林。”
痴心妄想!
武承煜扶着树干勉强站直,肩头剧痛让他冷汗直流,视线也因失血微微模糊。他望着围上来的死士,心中暗忖:难道自己今日当真要殒命于此?可真相尚未揭开,他怎能就此倒下?!
冥顽不灵!
黑衣人不再废话,毫不犹豫地举起弯刀就要结束任务。可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哨音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数枚飞镖流星赶月般疾驰而来,精准射中三名死士的手腕,弯刀“哐当”落地。
惊魂未定之际,周遭夜色中忽有无数破空之声骤起。数不清的银芒自暗处疾射而出,那些银针细如牛毛,却带着凌厉的劲道,精准无误地钉在在场其余死士的关节与要穴之上。
银针入体的瞬间,死士们只觉浑身力道骤然卸去,连一声闷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纷纷僵立当场,四肢更如被无形铁索捆缚,再也动弹不得。
众人惊愕。紧接着,一道白衣蒙面身影踏叶而来,身姿轻盈如蝶,墨发束着银带,手中握着一柄长枪。
“谁敢伤他?”白衣蒙面声音清冽,虽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形一晃,已跃至武承煜身旁,长枪出手的瞬间,气势汹汹,直逼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心头一凛,挥刀迎上:“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多管闲事……”可他还未完全说完,便觉手腕一麻,白衣的长枪已抵住他咽喉,剑刃的寒意让他浑身僵住。
“六合枪法?你到底是谁……”黑衣人瞳孔骤缩,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为凌厉的枪法,招式灵动似流云,且招招致命,显然是天下间顶尖的武学。
白衣蒙面人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手腕轻旋间,长枪已如银龙探爪,寒光一闪便精准划破黑衣人头领的咽喉。
“刺啦—”,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那首领连半句求饶都未能吐出,便直挺挺地栽倒马下。
剩余死士见状,顿时乱了阵脚,挣扎着想要冲破穴道四散逃窜,却被随后涌来的数百名镖师团团围住。
这群人皆是天下镖局的好手,个个身手矫健、招式凌厉,不过片刻工夫,便将负隅顽抗的死士尽数制服,现场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武承煜望着眼前身形挺拔的白衣蒙面少年,脑中恍惚间闪过一道灵光,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心中翻涌着感激与疑惑,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激动:“少傅,您不是早已启程前往升平帝国了吗?为何会在此刻现身?”
白衣蒙面少年听罢,喉间溢出一串清朗的笑声,笑声里满是少年人的爽朗与狡黠。他手腕轻抬,随手扯下脸上的覆巾,露出了那张俊秀鲜活的面容——果真是海宝儿!
少年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武承煜在一旁的青石上坐下,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素雅的瓷瓶,倒出几粒莹白的伤药递到他手中,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又藏着一丝关切:“怎么样,这趟死里逃生的滋味,不好受吧?”
确实不咋好受!
武承煜胸口仍因余悸未平而微微起伏,目光掠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时,眉头不由自主地深蹙,眼底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后怕,更掺着几分豁然开朗的彻悟。
他抬手按了按心口,缓了缓紊乱的气息,声音裹着一丝劫沙哑,沉声道:“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懂了。你先前执意要我持这柄御赐宝剑,去绞杀老四的真正缘由,究竟是什么。”
海宝儿会心一笑,用手重重地拍了拍武承煜的肩膀,语气里褪去了少年人的嬉闹,多了几分通透的沉敛:“皇权斗争,向来都是不死不休。你以为持御赐宝剑斩的是你四弟的性命,实则是断他身后盘根错节的党羽臂膀,更是在这盘你死我活的棋局里,为你自己、为这天下百姓,劈出一条暂避锋芒的生路。”
他顿了顿,又抬眼望向武承煜。这一次,眼底映着林间残存的火光:“这帝王家的锦绣堆里,从来没有真正的‘手足’,只有权衡利弊的‘棋子’。今日你若心慈手软,明日躺在这里的,便是你我。”
所谓的仁善,在染血的权欲面前,不过是自寻死路的枷锁罢了——能活下来的,从来都是看清棋局,又敢亲手落子的人。
所以,这应该就是他提前安排罗西山动手的真正缘由和动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