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
白冰在给小姨搓着背。其实并不需要。
南方人喜欢水,更喜欢洗白白擦香香。
像小姨这种家里首席姨太太,每天热水洗澡,每天都有仆人细细的轻轻的给她搓背净身。
只是母女儿女说说话。
小姨自从姐姐撒手人寰留下郑开奇,自己也就不再生育,专心照顾他。白冰在她看来,就是自己的儿媳妇。
儿媳妇哪里都好,她都满意。唯独小肚子没那么大,还没有怀孕。
她也明白为什么没有怀孕。
郑开奇跟她周旋这么多天,什么也没说,也就等于什么都说了。
他们周家生不出叛徒。
老爷生不出,姐姐也生不出。
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只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小子从小就是不服管,上敢逆天下敢干地的,都习惯了。
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跟他住几天,说几句话。
既然发现了他结婚了,儿媳还这么漂亮,自然就考虑另一件事。
生个孙子,她抱走。
或者成功怀孕,她带着白冰走。回去生娃坐月子。
她姐姐因为生娃走了,他们老周家对此事就特别上心。
小姨柔声说道:“冰儿啊,怎么也没跟那小混蛋,要个一男半女啊。”
白冰羞涩起来,甚至捂住了胸口,抬头看了另外两人一眼。
鬼姑和白玉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她更加羞涩,女人都那么是非啊。
“是不是不懂啊那小子?”小姨问。
“姨娘~~~”白冰都快钻到水里去了。
“大家都是女人吗,这有什么的。我跟你说,那小子从小眼里就没个女人,就知道玩,闹。
七八岁时还光着屁股叮了当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
哎呀,当时老爷还没羞没臊夸赞呢,说他八两身子半斤——”
红透了一张脸的白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姨,来,趴水里来,我给您捏捏腿。”
鬼姑和白玉相视一眼,都很茫然,没有把握住捂嘴的点。
什么意思?
小姨还在那说,“冰儿啊,你别不好意思。他要是不懂,我教你,你回去教他。
以前在旧社会,很多懵懂少年不懂,都得家里人教的。
这玩意哪有天生就会的?”
另外三个女人都受不了了。
小姨还在那一本正经,“女人是干嘛的,掌控男人的嘛。你想快点结束,他就得必须快点结束,想坚持都坚持不了。
你不想早结束,那就闭上嘴巴,不要出声音,哎,要忍住的呀。
我跟你们讲啊,这都是窍门的哦,晓得不?”
鬼姑没忍住,披上衣服就跑出来散散心了。
怎么被一个老鸨子撩拨的,一颗心跳的乱七八糟的。
越是有钱人,越是爱享乐啊。
她在外面抽了根烟的时候,两个男人从隔壁男浴室出来,在前台那边说了什么,径直往外走。
鬼姑只扫了一眼,就看出这两人并没有泡澡。
肤色正常,气息也没有不稳。更像是在这里谈事情。
嗯?
她发现了一点。
前面那个人年纪不大,给了自己一种熟悉感。而后面那个魁梧大汉,脚下稍微有点不灵活,又怕别人发现,一直在极力掩饰。
鬼姑皱起眉头,脑子里飞快旋转,前面那个人肯定是见过,而且是在画像的。
后面那个,应该是某个重要人物的外形特征!
是谁!
该死!
被浴室里那个女流氓给冲坏了心绪,久旷之身的她竟然仍然有些躁动。
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浴室,钻上了停在外面的车离开。
“他们是选择了这个安全的地方见面?”
心底的燥热被门口吹进来的凉风彻底熄灭,鬼姑猛然站起身。
“该死!那是齐多娣。”
虽然那人脸上有伪装,但鬼姑从眼睛和脸颊就能看出,这就是那个,从特务科手中被救走,后来证明是一条大鱼的中共地下党的重要角色。
另一个也给了她一个很熟悉的感觉。
她赶紧到了前台那边,问道“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
前台那女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嗑瓜子。一直在旁盯着的阿奎走了过来,“有什么事?”
“哦,没事。”鬼姑自然不愿惊动别人,转身进了女士浴室,找到了自己的小包间进去。
小姨依旧在那高谈阔论,不知道说的什么污言秽语,反正另外俩女都是满面潮红,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鬼姑叹了口气,建议道:“泡的差不多了,再泡就浮囊了,几位,咱们回去吧。白玉你的店没人看管呢。”
俩年轻女人不好意思,被熏陶了大半天,都有些倦意。
小姨则一点也无所谓,她巴不得郑开奇多收些三妻四妾的,好传宗接代。
老爷妻妾不少,下面都是些女孩。
就郑开奇一个儿子,现在还没生育呢。
所谓家族传千年,枝繁叶才茂嘛。那个叫白玉的小姑娘也不错嘛,就是不爱说话。
不过那小王八蛋就够闹心的了,女人找些安静的,正好正好。
希望他平安喜乐,长命百岁,遇难呈祥。
“可千万别让小鬼子给祸害了啊。”
南郊。
教授脸色黑如锅底,任务失败了。
日升茶楼的围捕就这样失败了。
四个精英头目硬是没查出来,谁在队伍里提前暴露的身份,惹得还没到茶楼近前就风波不断。
教授没生气,还稍微劝慰了几句。
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差。
不光如此,听说另外一边,行动队的人抓住了郑成虎!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没怎么样,都是给别人做了嫁妆!
教授心里能不生气么!
“你们都退下吧。”
教授也没等到画师,不知道他那边解决的怎么样。
长长舒了口气,教授把自己的身子陷入椅子里,面前的一杯浓茶正飘着热气。
旁边的沙盘还围绕着日升茶楼在做着部署。
教授眼皮子动了动,慢慢拿起了茶杯,随即轻轻抿了口。
他哈哈大笑,笑声肆意又疯狂。
那边,闲人发现了巷道里的尸体。
狭窄的巷道里没有他人,他上前看了看,确认死亡了就退了回来。
很快, 画师也到了这里,发现了伏地不起的士兵。
他上前看了看,确认了伤势后,站起身,往外走,叹声:“教授非让你死,你就不得不死。这样也好,省了我身边两位的时间。”
他不懂功夫,但教授给他配备了两个保镖。
他摇头晃脑离开那里,径直走向教授在南郊的临时指挥部。
他不明白,不管结果如何已经有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见面?直接回风雅居不是更好?
目送着三人离开,隐在一边的闲人把他的话都记了下来。
自己等了这么一阵子,淡人这才缓缓过来,有些生气,“彭老太太不想掺和这些事。”
闲人点点头。
欺男霸女惯了,光想着好事儿,脏事烂事不想碰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天底下也没几件。
“走,去会会她。”
至于郑开奇那边,不着急汇报,晾晾他,完全来得及。
与此同时。
郑成虎的手指头就差直接怼到郑开奇的脸上,他带着一种矛盾的悲悯,用有些伤感的腔调,说道:“对不起,同志。我远不如我想象的坚强。”
郑开奇有些错愕,他发现德川雄男也很错愕。
房间里很多人都很错愕。
吴四宝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想趁机跟郑开奇拉开距离,撇清关系。
郑开奇先是惊愕,随即蹦了起来,手中热茶泼了对方一脸,对方惨叫不已,哇哇大叫,“他就是未亡人,就是潜伏在特工总部的高级卧底。
上午我跟中央局的同志见面,我问了好几遍,对方才说的。
真的,天真万确。”
德川雄男说道:“郑桑,不要着急,我喜欢对峙。对峙可以验明一个人的身份。
不过,你先把武器交出来,我担心你暴了他的头。”
工藤新亲自过去,郑开奇慢慢悠悠拿出了配枪,交给了他。
工藤新收了枪,没有离开,站在了郑开奇身后。
郭达愣了愣,“未亡人,几位说的是那个地下情报世界的高级特工,未亡人?
他是共产党么?我一直以为是军统。
开奇,是你?”
郑开奇骂道:“是你妈!老子会发电报么?老子连发报机几斤几两都不清楚。”
张寒梦也惊疑不定道:“如果我没记错,不管是特务科还是特工总部,电讯科的培训他从来不去的。发电报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德川雄男也点头,甚至招呼众人坐,他看向郑成虎,“郑先生之前说指认,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指认郑桑伟未亡人。”
郑开奇喝道:“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故意害我!说话,你个王八蛋。”
盛怒之下他拿起桌子上吃了一半的菜盘摔了出去,被工藤新从后面拦住,“郑桑,你先别着急,会真相大白的。”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郑成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诸位,看看,这位未亡人隐藏的多好。你们都替他说话。
这样的潜伏者多么的优秀。
在来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只知道一个郑开奇的名字,我何必诬陷他。
郑开奇,你不用狡辩。
共产党那么多操作都是你在暗中输送情报。
我能一一列举出来你提供的情报。这是错不了的。
你的罪状,几页纸都写不完。
德川长官许诺了我许多好处。
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投降,供出上海地下党的主要人物和情报点,你我不是不可能继续做战友。”
“放屁,大放狗屁。”郑开奇骂着。
郑成虎阴森森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中佐,我建议大刑伺候。”
“不行。”郑开奇吼道:“不行啊课长。我细皮嫩肉的,经不起大刑!可不能寒了忠良的心啊。”
忠良嘛!
德川雄男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审视着众人的表情。
怀疑郑开奇,他一直在。
不过今天的变化太过强烈。
先是抓住了新四军的师长,眼看着就能把新四军的军部高层一网打尽!
要知道日军的飞机能够直飞重庆轰炸,区区皖南地区,溜着弯就去了。
精准打击,来上几轮轰炸,保准把什么军长政委全都炸成历史。
紧接着师长又供出了郑开奇。
一时间,上海的内忧外患全都解决!!!
这哪是现实,做梦他都不敢这么做!
动刑?
这是个好机会。这是个好借口。
他对郑开奇的成见很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
以往没什么好借口,这下好了,师长指认,借口很充分。
可以趁机试一试他的成色。
他看了眼郑成虎,“郑先生,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几个人,今天都干了什么?”
郑成虎说道:“我们一行五人,主要是面见中央局的领导,一是拿钱,二是看一下生意模式,看看工厂的运作,我们好在当地倡议老家,听北方匪首的要求,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德川雄男点点头,像那么回事,问道:“钱呢?给了么?”
“给了,我亲自给了一个代号叫孙三的警卫员。”郑成虎说道:“而且数额估计超出你们的估计。”
郭达在旁说道:“超出估计?怎么?穷鬼也发达了?赏你金条了?”
在他们的固定印象来看,中共地下党在上海,就是邯郸学步,走一步算一步,跟别人学,他们懂金融么?贸易?股票?
都不知道那俩字怎么写吧?
郑成虎说道:“我粗略一看,起码二十根金条。”
德川雄男一惊,众人也都愣住。
“这么多?不会是金包皮吧?”郭达喃喃自语。
郑成虎白了他一眼。指着郑开奇说道:“都是他的功劳。在郑科长的运作下,中共地下党根本不缺钱。
郑科长敛财有道的。”
德川雄男看向郑开奇,“你怎么说?”
郑开奇的情绪也稳定下来,“无非是大放狗屁而已。
课长,无非是因为我是他们的眼中钉,他既然被抓了,自然要咬我。
在这里空口白牙信口喷粪而已。”
他看向郑成虎:“来来来,你说的金条,我们都没见着,但战况汇报的是,你们五人没人逃出三位队长的包围圈,那么,尸体横在那,钱呢?”
郑成虎怒目以对,“逃跑中,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