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正好,暖意融融地包裹着云锦城最繁华的长街。凤筱刚心满意足地舔了一口手里的凤凰糖人,洛停云正拿着一支龙形糖人对着阳光品鉴,卿九渊与秦鹤静立一旁,自成一方生人勿近的气场。周遭的喧嚣似乎都因这四位的存在而沾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光晕。
然而,这片刻的、略带几分滑稽的宁静,被一阵极其不协调的动静悍然打破。
……
先是一阵清越悠扬、却莫名带着几分醉意的铃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那铃声并非单一的音调,而是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个小铃在同时摇响,细听之下,又似乎能扰乱人的心跳节奏。
紧接着,一股极其馥郁、混合着桃花香气与陈年酒糟的味道,随着一阵微凉的秋风,蛮横地冲散了空气中的桂花甜香,扑面而来。
最后,是空间本身传来的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滞涩感,仿佛周围的时光流速都变得不太均匀,阳光洒落的轨迹也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扭曲。
凤筱舔糖人的动作猛地顿住,那双赤色的桃花眼瞬间瞪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大事不妙”的崩溃。她甚至不用回头,光是这熟悉的、混合了听觉、嗅觉乃至时空感的“开幕雷击”,就让她精准地识别出了来者的身份。
她一把扔掉还剩大半的糖人,也顾不上心疼了,抓着身旁洛停云的孔雀蓝袖子,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咬牙切齿:
“这仨疯子怎么又来了?!”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卿九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周身那本就冷冽的气息瞬间又降了几度,仿佛连秋日的暖阳都无法融化他眉宇间骤然凝结的寒意。他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秦鹤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他几乎是本能地瞬间移动了半步,将卿九渊更好地护在身后一侧,一只手已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产生威胁的方向,那银黑衣衫上的蜈蚣绣纹似乎都随之活了过来,散发出冰冷的煞气。
洛停云被凤筱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龙形糖人差点脱手,他稳住身形,顺着凤筱惊恐的视线望去,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疑不定:“边位大佬啊?气场咁劲抽?”
他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
只见长街的尽头,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三个身影,以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姿态,缓缓行来。
左边一人,步履看似踉跄,如同醉汉,偏偏每一步都踏在某种奇异的节点上,仿佛与那诡异的铃声共鸣。他手中似乎把玩着什么东西,隐约可见是几枚小巧的、色泽暗沉的铃铛。
中间一人,撑着一把与这秋高气爽天气格格不入的、天蓝色的油纸伞,伞面上印着几朵粉嫩嫩的桃花,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仿佛能凝滞时光的沉静……或者说死寂气息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右边一人,则最为“正常”,只是手中也拿着一把合拢的油纸伞,伞骨似乎是某种特殊的玉石,通体天蓝,与他慵懒带笑、眼神却锐利如火的姿态奇异地融合。
这三人,装扮各异,气质迥然,却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出现的地方,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怪异,寻常的路人甚至不敢直视,只觉心慌意乱,本能地退避三舍。
“醉春风……时之沙漏……骨铃……”凤筱几乎是磨着后槽牙,低声报出了这三样与她渊源极深的物件名称,同时也等于确认了来者的身份。
她的三位师父。
直接从天而降,闪亮登场,出场自带超绝特效!
“哎哟喂!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凤凰,在这儿偷吃凡间零嘴儿呢?”手持骨铃的那位,声音带着一种仿佛刚睡醒的慵懒,却又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人声,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凤筱……刚才扔掉的糖人上。
撑着一身清冷气场、却打着桃花伞的那位,目光淡淡扫过卿九渊和秦鹤,尤其是在卿九渊那身黑袍红衣和赤色剑穗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却又仿佛已洞悉了一切。
而那位拿着“醉春风”油纸伞的,则笑眯眯地,目光在凤筱和洛停云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洛停云那身骚包的孔雀蓝袍子上,啧啧有声:“这颜色,亮堂!比某些人一身黑看着喜庆多了!”
凤筱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在欢快地跳动。她就知道!这三位一出现,准没好事!不是拉着她去探索什么“上古秘境”结果掉进时空乱流,就是逼着她练习一些听起来就很离谱的“绝世神通”……比如,用伞尖给蚂蚁编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三位师父……好、好巧啊……您们老人家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这云锦城……体察民情?”
拿着骨铃的师父嗤笑一声:“体察民情?我们是来找你的,小没良心的,回了天阙也不来给我们请安,还得我们亲自来‘抓’。”
卿九渊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这三位声名……或者说“恶名”在外的存在,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即便他是天界太子,面对这三位,也需保持一定的礼数,毕竟他们的实力和辈分都摆在那里。
秦鹤更是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他深知这三位的手段,任何一位都足以掀起风浪,三人齐聚,其破坏力……不堪设想。
……
云锦城繁华的长街上,秋日的暖意仿佛被瞬间冻结。一边是气质各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四人组,另一边是散发着混乱诡异气场的三大颠公。空气仿佛凝固,连风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师徒重逢”,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