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捆窍之始
暮色渐沉,长白山脚下的李家屯笼在一片雾霭中。李铁柱背着竹篓,踩着结霜的枯枝往家走,裤脚沾满泥泞。三天前上山采药时,他莫名撞进一团白雾,醒来后便浑身不对劲——时而如坠火炉,热得汗流浃背;时而又冷得骨头缝里冒寒气,打颤不止。更诡异的是,他总听见耳边有模糊的低语,像是有人贴着耳根念叨着什么。
“铁柱,你最近咋了?瞅你这脸色,跟见了鬼似的!”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嚼舌根的妇人见他经过,压低声音嘀咕。他攥紧竹篓,没吭声,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些闲言碎语他早习惯了,自打父母早亡,村里人总当他是个闷葫芦。
推开院门,刚把药材倒进筐里,那股熟悉的燥热又袭来。他踉跄着扶住墙,后背猛地窜过一阵刺骨的凉意,仿佛有人往他脊梁骨里塞了块冰。紧接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干呕着蹲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是……捆窍了。”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李铁柱惊得回头,却见一个佝偻的老头不知何时立在院中。老人满头银发,身着褪色的藏蓝长袍,手中拄着一根刻满符文的木杖。
“你是……张德全老萨满?”李铁柱认出了来人。村里人都说这老头神神叨叨,住在后山破庙里,几十年没下山。
老头没答话,眯眼打量着他:“胡家的热,黄家的冷,还有悲王的阴寒……你小子,被好几路仙家盯上了啊。”话音未落,李铁柱突然感觉脑袋里炸开一阵嗡鸣,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狐狸在月下跳舞,黄鼠狼叼着鸡崽狂奔,一条巨蟒盘在古墓入口……
“啊!”他抱头惨叫,身体不受控地抽搐。老萨满迅速掐诀,木杖点在他眉心:“定!”诡异症状瞬间消退。
“你祖上曾与仙家结过契约。”老萨满的声音低沉,“三十年前,你爷爷帮胡黄二仙镇压了一尊邪灵,仙家许下护佑后人的承诺。如今,你该是‘弟马’了。”
李铁柱愣住:“弟马?就是……被仙家附身的人?”他想起村里关于“出马仙”的传言,那些人能通灵驱邪,但也会被仙家折腾得死去活来。
老萨满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不止如此。那邪灵未死,封印松动了。仙家选你,是要你替李家,了结这桩旧债。”
李铁柱脊背发凉。正欲追问,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村民冲进来,领头的是王屠户,满脸惊恐:“铁柱!我家闹鬼了!猪圈里的猪全……全吊在梁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老萨满瞥了眼李铁柱:“第一关,来了。”
李铁柱跟着村民往王家走,手心沁出冷汗。老萨满拄杖跟在身后,低声叮嘱:“捆窍时别硬扛,顺仙家的气走。胡家来,你嘴角带笑,念‘胡三太爷到’;黄家来,攥拳跺脚,喊‘黄二太爷镇邪’……”
王家猪圈弥漫着一股腥臭。十几头死猪倒吊在梁上,血顺着墙壁淌成诡异的符文。李铁柱刚踏入圈门,一股灼热猛地从丹田窜上,他嘴角不受控地上扬,眼神变得温和——“胡三太爷到!”话音落,他抬手虚空画符,指尖竟泛起金光。死猪身上的黑气瞬间消散。
“这……这真是铁柱?”王屠户目瞪口呆。李铁柱却浑身发软,后背又泛起冷意。老萨满及时按住他肩膀:“换气了,黄家要来了。”
果然,李铁柱双眼圆瞪,浑身乱蹦,嗓音变得粗犷:“黄二太爷在此!邪祟退散!”他抓起铁锹猛地砸向地面,一声爆响,猪圈角落窜出一道黑影,尖叫着钻入地下。
“成了。”老萨满微微一笑。李铁柱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他抬头看向老人:“这算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
暮色中,老萨满望向长白山深处,目光幽深:“去后山破庙,我教你……如何与仙家共生。”
夜风卷起落叶,李铁柱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再回不去了。
二、鬼宅驱邪
暮色将尽,李家屯的街巷笼罩在一片阴翳中。李铁柱攥着老萨满给的桃木剑,跟在赵寡妇身后,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村东头走。赵寡妇裹着厚棉袄,肩头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铁柱啊,自打上个月老宅翻新,我家柱子(儿子)就跟中邪似的,半夜总往宅子里跑,还对着空屋子喊‘爹娘’……求你给瞅瞅吧!”
老宅院门斑驳,门楣上歪歪斜斜贴着褪色的符纸。李铁柱刚跨过门槛,脊梁骨便窜过一阵寒意,耳边传来胡三太爷的轻笑:“小娃子,这宅子阴气重,怕是藏着不干净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慌乱,学着老萨满教的法门,舌尖抵住上颚,默念:“胡三太爷借道,弟子铁柱请仙家显威!”
话音未落,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腾,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神变得澄明温和。桃木剑无风自动,剑尖指向厢房方向。赵寡妇吓得后退两步:“铁柱,你、你咋变了个模样?”
厢房内,霉味混着腐臭扑鼻而来。李铁柱举着剑踏入,只见墙壁上布满抓痕,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几片漆黑的符纸。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怪笑,赵寡妇的儿子柱子蜷缩在柜底,双眼泛白,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男声:“嘿嘿,新来的弟马?倒有几分道行……不过,这宅子我占了三十年了,谁也别想撵我走!”
“胡三太爷到!”李铁柱大喝一声,剑尖画出一道金光符咒,直指柱子。那黑影“嗷”地一声从柱子体内窜出,化作一团黑雾,在房梁上凝成个佝偻人影——干瘦如柴,双眼窟窿淌着黑血,正是当地传说中早年被雷劈死的“吊死鬼”!
“黄二太爷镇煞!”李铁柱额头沁汗,强行转换气息。刹那间,他双眼圆瞪,嗓音粗犷,蹦跳着举起铜铃:“叮叮当当!邪祟归位,不得害人!”铜铃震荡,黑雾发出凄厉惨叫,却被震得不断溃散。吊死鬼化作一道流光,欲从窗缝逃窜。
“拦住它!”胡三太爷的声音急促。李铁柱却因转换仙家气息过快,脑中一阵眩晕,踉跄着差点摔倒。千钧一发之际,窗外传来一声炸响:“常蟒仙在此!孽障休逃!”一条黑影破窗而入,竟是老萨满豢养的常家蟒仙,化作巨蟒缠住黑雾,将其一口吞下。
李铁柱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蟒仙现回原形,盘踞在房梁上,蛇信吞吐:“小辈,捆窍之术需循序渐进,莫急功近利。”赵寡妇母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却见柱子眼神逐渐清明,喃喃道:“娘……我梦见好多人,在宅子里哭……”
老萨满不知何时现身门外,拄杖敲了敲地面:“这宅子原是民国乱葬岗,吊死鬼借怨气盘踞。不过……”他目光扫过地上残破的黑符,眉头微皱,“符纸上有新墨,怕是有人故意引邪灵作祟。”
李铁柱心头一震。胡三太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王老板工地那方向,怨气冲天……这吊死鬼,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黄二太爷接腔,语气急躁:“查!定是那厮搞鬼,想借邪灵解开古墓封印!”
赵寡妇千恩万谢,塞给李铁柱一袋糯米作为谢礼。李铁柱攥着糯米,望着老宅外渐深的夜色,攥紧了拳头。他明白,这场与邪灵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三、古墓惊变
深夜,北风裹挟着腥气掠过工地。李铁柱蹲在草丛里,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施工现场。自赵寡妇家老宅事件后,他总梦见工地深处传来凄厉的哭嚎,胡三太爷的警告在耳边盘旋:“王老板动了禁地,古墓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突然,挖掘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李铁柱眯眼望去,只见工人们如提线木偶般围聚,王老板站在土坑边,手中举着盏青铜灯,灯芯泛着诡异的幽蓝火苗。土坑内,一具石棺逐渐显露,棺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缝隙渗出暗红液体。
“开棺!”王老板嘶吼。工人们颤抖着撬开棺盖,黑雾如蛟龙般冲天而起,瞬间吞没月光。李铁柱脊背发凉,耳边炸响黄二太爷的咆哮:“悲王!是古墓里的悲王!快拦住他!”
黑雾中传来沙哑笑声,一具枯槁尸骸悬浮半空,眼眶空洞淌出黑血,周身缠绕无数哀嚎的魂影。“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解开封印了!”尸骸张开腐坏的嘴,声音如万千冤魂嘶鸣。工人们瞬间瘫倒,瞳孔泛白,被邪灵操控着搬运土石,加固祭坛。
李铁柱咬破舌尖,喷血于桃木剑上,剑身燃起赤焰:“胡三太爷借道!”他眼神清明,剑指邪灵:“邪祟归位,休得造孽!”桃木剑劈开黑雾,却只斩断几缕魂影。悲王仰天狂笑:“小小弟马,也敢拦我?这世间的怨气,够我饱餐千年!”
“叮叮当当!”黄二太爷骤然附体,李铁柱蹦跳着甩动铜铃,铃音如雷,震得邪灵魂影溃散。常蟒仙自草丛窜出,缠住试图逃窜的工人,迫使他们脱离操控。但悲王实力远超吊死鬼,黑雾凝成利刃,直刺李铁柱咽喉。
危急之际,一道金光自远方疾射而来,击散黑雾。老萨满拄杖现身,袍袖翻飞,抛出符纸结成锁链,困住悲王尸骸:“铁柱,助我结阵!这是你祖辈与我设的封印,如今只剩残阵……”话音未落,工地四周土地突然震颤,王老板癫狂大笑:“老东西,你以为我只会解开封印?这古墓……本就是我为悲王准备的祭品!”
王老板周身黑气暴涨,竟与悲王尸骸融为一体,化作狰狞巨影,一掌拍碎符纸锁链。老萨满呕血踉跄,杖头符文黯淡:“来不及了……悲王要借活人怨气重生!”
李铁柱脑中轰然作响。胡三太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铁柱,用捆窍之术,合四仙之力!这是唯一机会……”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默念咒诀。霎时,胡、黄、常、柳四家仙气贯体,他周身金光爆绽,桃木剑化作雷光,劈向巨影。
“轰!”雷光与黑雾相撞,工地地面崩裂。悲王嘶吼着被击退,却仍有残魂不散。老萨满强撑起身,将最后一枚青铜符钉入自己掌心,鲜血渗入符纹:“铁柱,闭眼……跟我念!”
李铁柱闭目合诀,与老萨满齐声诵咒。血色符咒腾空,化作巨网罩住悲王残魂。残魂挣扎着化为悲鸣,最终被符网吞噬。工地恢复寂静,唯有老萨满瘫倒在地,掌心伤口焦黑如炭。
“萨满爷爷……”李铁柱跪在老人身前。老萨满咳血苦笑:“我年轻时……就是为封印这邪灵,才害死了你祖辈。如今……总算还清了债。记住,悲王未死,只是被暂时困在符网……王老板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月光下,李铁柱攥紧染血的桃木剑,望着工地深处若隐若现的符网。他明白,这场与邪灵的战争,才刚刚撕开血腥的序幕。
四、萨满往事
老萨满蜷缩在炕头,伤口仍在渗血,掌心焦黑的符痕如毒藤蔓延。李铁柱捧着药碗,望着老人枯槁的面容,喉头哽住:“萨满爷爷,您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萨满浑浊的眼珠颤动,沙哑的嗓音将时光拉回三十年前。那是一个暴雨滂沱的夏夜,年轻的萨满阿木尔跟随师父镇守长白山脚下的古墓。墓中封印着“悲王”——辽代暴君,死后化作怨灵,屠尽方圆十里活人,以悲哭之声吞噬魂魄。
“师父说,悲王怨气太盛,需以活人血祭加固封印。”阿木尔攥紧拳头,眼中泛起悔恨,“我信了……可当血阵启动时,混在助祭队伍里的那人,突然偷袭师父!他戴着青铜面具,符咒是境外邪教的样式……”
回忆如刀割裂黑暗。画面中,暴雨倾盆,师父倒在血泊里,面具人狂笑:“萨满老儿,你们守着这封印百年,却不知悲王早与我们做了交易!”他抛出黑符,瞬间撕开封印一角。悲王黑雾冲天,阿木尔拼死掷出祖传铜铃,与李家先祖合力以残阵困住邪灵,却未能彻底镇杀。
“李家先祖为护我,替我挡了悲王致命一击……”老萨满咳出血沫,泪痕斑驳,“我发誓,余生必守在此地,待有缘人出现,重铸封印。后来,我寻到被遗弃的李家幼子……也就是你爹。再后来,你出生了,捆窍之命……这是天意,也是赎罪。”
李铁柱掌心发烫,桃木剑在膝头震颤。胡三太爷的声音低沉:“小娃子,老萨满的血符虽暂困悲王,但邪教面具人留下的咒印,正腐蚀封印根基……”
窗外,北风骤起,老萨满的护身铃铛无故作响。他挣扎着起身,杖头符文忽明忽暗:“铁柱,跟我来。你需知晓真正的捆窍之术,以及悲王的弱点……时间不多了。”
两人踉跄至屯外乱葬岗,月光下,老萨满以杖画阵,土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截青铜棺角。“当年残阵的阵眼在此,”他抹去棺上尘土,露出一行古符,“悲王生前嗜杀婴童,怨魂皆被锁在棺内。若封印破,这些怨魂将化作他新的爪牙……”
突然,远方工地传来一声炸响,阵眼青铜棺剧烈震颤。老萨满面色煞白:“邪教的人在破坏阵眼!铁柱,快去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唤醒婴魂!”
李铁柱狂奔向工地,耳边回荡着老萨满的嘶吼:“记住!悲王惧至阳至烈之物——正午烈日、童子血、以及……捆窍者以心火炼化的符咒!”
工地已被黑雾笼罩,王老板身披黑袍,面具人虚影悬浮其头顶,正以邪符轰击阵眼。李铁柱咬破指尖,血染符纸,剑尖燃起金焰:“胡黄常柳,四仙归位!”他腾空跃起,符咒如流星砸向阵眼,硬生生将邪符击偏。
“哼,垂死挣扎!”面具人虚影化作黑刃劈来。李铁柱强行转换仙家气息,常蟒仙缠绕黑刃,黄二太爷铜铃震碎虚影。但面具人本体骤然现身,黑袍下涌出无数婴魂,哭嚎声撕扯耳膜。
“心火炼符!”李铁柱想起老萨满的话,闭目凝神,将自身怒火与仙家灵力汇入符咒。桃木剑爆绽烈日般的光芒,婴魂触光即散。面具人惨叫着后退:“不可能!捆窍者怎会炼化心火……”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李铁柱怒吼。剑锋直指面具人,四仙合力,金光如龙,将其黑袍撕成碎片。面具人现出真容——竟是王老板胞弟,眼窝溃烂,咒纹爬满脸颊:“等着吧……悲王归来之日,整个东北都将成他的哭坟!”
李铁柱踉跄着回到老萨满身边,阵眼裂痕已被暂时封住。老萨满气息奄奄,却露出笑意:“铁柱……你做到了。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记住,悲王的命门……在他心口,第三根肋骨处……”
月光下,李铁柱握紧染血的桃木剑,望着远方蠢蠢欲动的工地。他明白,这场与邪灵的最终对决,已不可逆转。
五、决战前夕
老萨满的屋子弥漫着草药与腐血的腥气。李铁柱守在炕边,望着老人胸口起伏如风中残烛,掌心焦黑的符痕已蔓延至手腕。胡三太爷的声音沉重:“铁柱,老萨满的寿元快尽了……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是在等决战的关键。”
“萨满爷爷,您歇着,我能行!”李铁柱咬牙起身,攥紧桃木剑。窗外,阴云如墨,月光泛红,婴啼声从工地方向撕扯而来,仿佛万千怨魂在啃噬活人的魂魄。
“正午烈日……童子血……”他喃喃念着老萨满的嘱托,疾步冲向村东头老槐树。槐树下,张寡妇正哄着三岁的儿子入睡。李铁柱喉头哽住,攥符纸的手颤抖:“嫂子,孩子……借一滴血,救全村。”
张寡妇惊恐后退:“铁柱,你要干啥?拿孩子血驱邪?这可是犯忌讳的!”李铁柱跪倒在地,磕头痛哭:“嫂子,邪灵要破封了!老萨满说,只有童子纯阳血能铸镇魂符……我保证,绝不伤孩子分毫!”
张寡妇咬牙含泪,终是忍痛刺破儿子指尖。李铁柱以铜铃接血,血珠滴入符纸,竟泛起金光。胡三太爷叹道:“娃子,你破了捆窍者的忌讳,以情动人取血,这符……有了灵性。”
与此同时,工地深处,王老板胞弟面具人正以邪符驱使村民挖掘阵眼裂痕。黑雾中,悲王的嘶吼愈发清晰:“快了……再三天,月光蚀满符文,我便能重临人间!”
李铁柱携血符赶回,却见老萨满挣扎着起身,杖头符文忽明忽暗。“铁柱,跟我来后山禁地。”老人咳血踉跄,领他踏入一处荒废的萨满祭坛。祭坛中央,一尊青铜鼎内封着熊熊烈日之火,鼎身刻满镇压咒文。
“此乃‘日炎鼎’,辽代萨满以正午烈日炼化的法器。”老萨满抹去鼎上尘土,符文骤然亮起,“但启动需以萨满精血为引……我,该还债了。”
李铁柱瞳孔骤缩,欲阻拦却只见老萨满割腕,鲜血如溪流注入鼎内。烈日之火轰然爆燃,鼎身咒文腾空,化作金网罩住工地阵眼裂痕。“铁柱,记住!日炎鼎只能撑三日,三日内若不能诛杀悲王,封印必破!”
话音未落,老萨满身躯颓然倒地,掌心符痕彻底溃散,化作灰烬。李铁柱嘶吼着抱住老人,泪如雨下:“萨满爷爷——!”
“别哭……替我,替李家先祖,替所有被悲王害死的冤魂……”老萨满气若游丝,递出一枚血符,“此符……能召我残魂,助你最后一击……但用后,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李铁柱攥符颤抖,耳边忽传来黄二太爷的急吼:“邪教来袭!面具人正带众徒攻向祭坛!”
他抹泪起身,剑尖燃血符金焰,狂奔向祭坛。月光下,面具人黑袍裹挟数十邪教徒,正以黑符轰击日炎鼎。李铁柱腾空跃起,剑劈黑符:“胡黄常柳,四仙归位!”四道金光爆绽,邪教徒瞬间溃散大半。
但面具人黑袍骤裂,露出腐坏身躯,眼眶淌黑血,咒纹爬满脸颊:“李铁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悲王已醒,你们谁也挡不住!”他嘶吼着抛出邪符,化作万千怨魂扑向祭坛。
危急之际,远方传来铜铃疾响——胡三太爷竟召来数十出马仙弟子,黄皮子、灰鼠、白蟒齐现,合力结阵抵御怨魂。老萨满旧友,白发萨满图鲁拄杖现身,杖头抛出符网困住面具人:“铁柱,快铸诛心符!悲王命门在第三肋!”
李铁柱咬破舌尖,将自身精血、童子血、日炎鼎之火汇入符纸,桃木剑蘸血符,剑尖燃起烈日般的赤焰。面具人惨叫着挣脱符网,却已被出马仙阵困住。李铁柱剑指其心口:“邪祟归位!此符,送你永坠阴狱!”
“轰!”赤焰剑锋贯穿面具人胸膛,黑雾如溃堤般消散。面具人化作焦灰,唯余一枚青铜面具坠地,面具内竟刻着境外邪教图腾——“血月宗”。
工地阵眼裂痕处,悲王的嘶吼突然沉寂。日炎鼎火光渐黯,李铁柱瘫倒在地,手中血符浸满冷汗。三日期限,决战在即。
六、封印之战
日炎鼎的火焰已燃至最后一缕金芒,工地阵眼裂痕如深渊巨口,黑雾翻涌间,悲王的嘶吼撕碎天际。李铁柱立于祭坛前,桃木剑浸透童子血符,剑尖赤焰灼灼。身后,出马仙家族列阵,黄皮子幻化千影,灰鼠钻地布防,白蟒盘踞阵眼;苏醒的村民手持老萨满提前分发的符纸,面容决绝。
“时辰到!”胡三太爷暴喝,铜铃骤响。霎时,黑云蔽日,血月凌空,万千婴魂化作啼哭黑潮,自裂痕冲天而起,凝成悲王巨影——腐坏的面容嵌满婴儿颅骨,眼眶淌黑血,黑袍裹挟滔天怨气,第三肋处,一枚血符若隐若现,正是命门所在。
“蝼蚁们……受死吧!”悲王巨掌挥下,婴魂如利刃切割阵线。李铁柱腾空跃起,剑劈黑雾:“捆窍!燃心火!”桃木剑赤焰暴涨,瞬间焚毁数百怨魂。但巨影嘶吼再起,黑雾复生,反噬而来。
出马仙家族齐施秘术:黄皮子幻阵困住怨魂潮,灰鼠自地底抛出镇魂钉,白蟒以鳞甲硬抗巨影掌击。村民掷出符纸,火光如星雨坠入黑雾,却仅能暂缓攻势。
“铁柱,攻命门!现在!”白发萨满图鲁杖指巨影第三肋,李铁柱咬破舌尖,精血喷溅剑锋:“胡黄常柳,四仙归位!”四道金光爆绽,李铁柱化身金光利箭,直刺命门。
然悲王黑袍骤裂,万千婴魂缠成盾甲,赤焰剑锋竟难寸进。巨影狂笑:“捆窍小儿,凭你也敢弑王?百年前,你祖辈亦败于此!”
绝望之际,李铁柱掌心老萨满血符骤燃。一道残魂自符中腾起,正是老萨满的面容,枯槁却凛然:“铁柱,以我残魂为引,燃心火铸诛心符!”残魂瞬间附体李铁柱,其眸中金焰爆燃,桃木剑赤光冲天,剑锋竟穿透婴魂盾甲!
“萨满爷爷——!”李铁柱嘶吼,泪与血混入剑符。老萨满残魂消散前,最后传音:“记住……捆窍之术,非束仙家,而是以心火炼万物!此剑,诛邪,亦诛心!”
“轰!”赤焰剑锋贯入悲王第三肋命门。巨影凄嚎,黑袍崩裂,万千婴魂如溃堤黑雾,被赤焰灼烧殆尽。腐坏面容扭曲坍缩,化作一团怨灵核心,欲逃向裂痕深处。
李铁柱腾空追击,剑指怨灵核心:“以我捆窍,镇万邪!”其周身金光爆绽,竟将自身精血、童子血、日炎鼎残火,乃至老萨满残魂之力,尽数汇入剑符。赤焰化作金网,瞬间罩住怨灵核心。
“不……不可能!封印未全破,你怎会有此力?!”怨灵核心嘶吼。
李铁柱咬牙,剑符金网骤缩,怨灵核心被焚成灰烬。最后一刻,他掷出祖传铜铃,铃响震彻天地,裂痕深渊应声闭合。
黑雾散尽,血月退隐,天际重现清明。李铁柱瘫倒在地,桃木剑插于祭坛前,掌心血符灰烬随风而逝。老萨满的残魂,终得安息。
村民欢呼奔涌,张寡妇抱幼子跪谢:“铁柱,你救了全村!”白发萨满图鲁拄杖上前,杖头抛出符咒,封住阵眼最后一隙:“此封印,合萨满精血、捆窍心火、众生愿力,永世无破。”
然李铁柱喘息未定,忽觉地底微颤。阵眼深处,一枚青铜碎片自裂痕渗出——正是血月宗面具残骸,符文未灭。他攥紧碎片,眸中金焰未熄:“境外邪教……此事,未了。”
夕阳染红工地,李铁柱以捆窍之术炼化最后一丝符力,永久镇封阵眼。转身时,胡三太爷虚影浮现,铜铃轻响:“娃子,你已成真正的萨满。往后,这东北大地……靠你了。”
终章:余波未平
李家屯的秋日终于褪去了血色。工地阵眼处,新砌的青石祭坛泛着肃穆的光,老萨满的铜铃被嵌于祭坛顶端,风过时,铃声清越,似在镇守着地底永恒的寂静。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张寡妇抱着儿子给李铁柱送来新蒸的粘豆包,孩子懵懂地递过一块:“铁柱叔,甜!”
李铁柱笑着接过,掌心却仍残留着捆窍术灼烧的焦痕。他转身望向村口,那里立着新立的石碑,碑文刻着老萨满的遗言:“心火不熄,邪祟难侵。”村民们的笑容渐渐回来了,但李铁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比如他体内奔涌的捆窍之力,比如祭坛下镇压的百年怨灵,比如那枚被他锁在祖宅暗柜中的血月宗青铜残片。
三日后,老萨满的葬礼在村后禁地举行。李铁柱披上萨满的赤袍,接过图鲁萨满递来的新杖。杖头刻着古老的咒文,在阳光下微微发烫。“铁柱,你已是真正的萨满。”图鲁的声音沙哑,“但记住,萨满的杖,既能驱邪,亦要护人。血月宗的痕迹……不可掉以轻心。”
葬礼结束的深夜,李铁柱独坐祖宅,就着油灯研究青铜残片。符文扭曲如蛇,他指尖触过时,残片竟泛起微光,映出模糊的地图轮廓——指向关外极北之地,一片被血月标记的雪山。胡三太爷的虚影在铜铃上浮现,狐眸凝肃:“血月宗信奉‘血祭长生’,他们不会罢休。这残片……是引路的信标。”
正沉思间,村西头忽传来婴啼。李铁柱疾步赶去,只见刘老汉家三岁的孙女浑身发烫,额头浮现黑斑。他攥符纸的手一紧——邪灵残怨竟未消尽!捆窍术骤施,赤焰焚过女童周身,黑斑渐褪。刘老汉跪地叩谢,李铁柱却面色凝重:“邪祟未绝,需每日以符镇护。”
次日,李铁柱在祭坛前布下新的防御阵。黄皮子叼来山参:“娃子,胡三太爷说,悲王虽封,但阵眼逢血月之日仍会微弱震颤。你得守着,至少十年。”
李铁柱将血月宗残片收入怀中,望向远方:“十年……够我查清血月宗的根了。若他们再敢伸爪,我定亲自捆了他们的魂。”
月夜,他独自登上后山。山风卷起赤袍,捆窍之力在经脉中流淌如河。眺望关外,他喃喃自语:“萨满爷爷,我定会揪出所有藏在暗处的邪。这东北大地……不会再让人用血祭染红。”
忽然,祭坛方向传来细微异响。李铁柱返身疾驰,却见阵眼青石缝隙中,一缕黑气正艰难渗出。他桃木剑骤出,赤焰劈下,黑气溃散。但剑锋划过石面时,竟映出雪山地图中的一处暗纹——与血月宗残片符文相似。
“果然……封印之下另有玄机。”李铁柱握紧剑柄,眸中金焰灼灼,“血月宗,你们的戏,才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