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林城的夜空被火把映得通红,惨叫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种应安望着王家府邸冲天的火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他握紧缰绳,沉声道:
“一粒粮食都不能放过!”
在城西的李府,西军军卒们如狼似虎地撞开大门。
李府家主李长庚手持拐杖,浑身颤抖地挡在粮仓前,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们这是强盗行径!
我李家世代忠良,向来奉公守法,你们不能...”
“忠良?”
带队的千户冷笑一声,脸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彭州缺粮,
你们却大肆囤粮,本就是罪过!给我搜!”
话音未落,军卒们便如潮水般涌入粮仓,将一袋袋粮食往外搬运。
李长庚气得脸色发紫,指着千户的鼻子骂道:
“你们会遭报应的!
我要上书朝廷,参你们一本!”
千户突然抽出佩刀,抵在李长庚的咽喉处,眼神中满是杀意:
“老东西,这时候还想着朝廷?
纥骨力金的铁骑马上就到,你是想让我们都饿死,好给草原人当靶子吗?”
他猛地一推,李长庚踉跄着摔倒在地。
城东赵府,情况更为激烈。
赵家早有准备,上百名私兵和护院手持刀剑,严阵以待。
赵家家主赵元霸手持一柄开山斧,站在府门前,怒目圆睁地吼道:
“种应安!你别欺人太甚!
我赵家世代为官,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西军将领王猛勒住马缰,冷笑道:
“赵元霸,识相的就赶紧交出粮食,否则...”
“否则怎样?”
赵元霸挥舞着开山斧,斧刃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今日你们要是敢踏进赵府半步,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王猛脸色一沉,大手一挥:
“上!”
顿时,喊杀声四起,西军军卒们举着盾牌,挺着长枪,如潮水般涌上前去。
赵家的私兵和护院也不甘示弱,
纷纷冲下台阶,双方瞬间混战在一起。
刀剑相撞的声音震耳欲聋,鲜血飞溅在赵府的朱漆大门上。
赵元霸勇猛异常,五品修为大肆张扬,
开山斧挥舞间,便有几名西军军卒倒地。
但西军训练有素,且人数众多,渐渐占据了上风。
一名西军军卒瞅准机会,从侧面偷袭,长枪狠狠刺入赵元霸的后背。
赵元霸闷哼一声,手中开山斧无力地垂下,缓缓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怒视着王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骂道:
“你们不得好死...”
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随着赵元霸倒下,赵家的抵抗迅速瓦解。
军卒们冲进赵府,将所有能找到的粮食都搜刮一空。
在赤林城周边村庄,同样一片狼藉。
不少大户都遭受了殃及,
一名身穿华袍的老者跪在地上,抱着军卒的腿苦苦哀求:
“军爷,这是我们全家最后的口粮了,求求你们,给我们留一点吧...”
军卒却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脚踹开,恶狠狠地说:
“留着粮食等死吗?都什么时候了!”
种应安骑着马在城中巡视,
看着眼前惨状,心中五味杂陈。
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望着远处天边的乌云,喃喃自语道:
“大乾啊大乾,这一次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翌日清晨,铅云低垂,
赤林城的石板路上凝结着暗红的血霜。
种应安披着未卸的战甲,站在城主府的箭楼上俯瞰全城。
街道两侧散落着折断的兵器与撕裂的锦缎,
几名老妪正跪在血泊中,
用破布擦拭着昨夜混战留下的痕迹,动作机械麻木。
“侯爷,各府库清点完毕。”
周文远匆匆赶来,官袍下摆还沾着泥污,
“连同收缴的私粮,总计得粮二十万石,但按每日消耗...”
“开仓。”
种应安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远处排成长龙的流民队伍。
那些人裹着破旧的麻布,面黄肌瘦的孩童趴在大人肩头,
浑浊的眼睛盯着粮仓方向,仿佛饿狼望着猎物。
“可...可三成官粮昨日已...”周文远脸色煞白。
“全部开仓。”
种应安握紧腰间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掺上野菜煮成稀粥,优先供给青壮。”
他顿了顿,望向东方天际翻涌的乌云,
“再发告示,命各州府富户三日内捐粮,凡捐满千石者,战后赏赐。”
周文远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展开羊皮卷,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晨雾中显得模糊:
“侯爷,城西刘记粮行今早递来拜帖,愿捐三百石,只求...”
“三百石?”
种应安突然冷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刘记库房昨日搜出三万石存粮,如今拿三百石出来糊弄本侯?”
他猛地转身,战甲上的铜钉撞出清脆声响,
“去告诉刘尘,要么倾尽所有,
要么...提着脑袋来见我。”
与此同时,赤林城四门已挂出告示。
潮湿的宣纸上,“捐粮”二字如血般刺目。
城南杨家绸缎庄内,家主杨明远盯着告示,手中的翡翠扳指转得飞快:
“种应安这是要把我等都榨干!
三万石粮食...那可是我杨家数年积蓄!”
“老爷,西军已经封了城门。”
管家颤巍巍地递上热茶,
“说是不捐粮者,一律不许出城。”
杨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抓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反了反了!他种应安不过是个武夫,竟敢...”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不好了!”
一名护院浑身是血地冲进来,
“西军...西军说您私通草原人,正在砸门!”
杨明远踉跄着扶住桌案,眼中闪过恐惧:
“快!把粮库钥匙...不,从密道走!”
他的话被震天动地的撞门声打断,雕花木门轰然倒塌,
西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长枪直指他的咽喉。
“杨掌柜好雅兴。”
王猛将军大步走进来,靴底碾碎地上的茶盏,
“听说您今早往城外送了五辆马车?
车上装的,不会是粮食吧?”
杨明远的喉结滚动,强作镇定:
“王将军说笑了,那不过是些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