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不好!寂灭星骸……它……它突然转向了!!”
星殒那惊惶紧迫的意念,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入陈渊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脑海,将他所有的虚弱与剧痛都震得暂时麻木!
“转向?!”陈渊猛地从草垫上撑起半个身子,牵动全身伤口,顿时冷汗涔涔,但他顾不得这些,以神念厉声追问,“转向何处?!速度如何?!”
一旁的凌清雪也被陈渊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惊动,清冷的眸子瞬间锐利起来:“陈渊,发生了何事?”
陈渊来不及向她解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星殒的反馈上。
“方向……方向变了!它不再笔直向北,而是……而是偏向了西北!其移动轨迹的延长线……其延长线……”星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向的,是聚煞堡!它朝着聚煞堡去了!而且速度……速度在原本增加三成的基础上,再次暴涨!照此趋势,最多……最多五日,便能抵达堡垒上空!”
“什么?!朝着聚煞堡?!”陈渊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怎么会这样?!虚组织的目标不是北域玄天剑宗吗?为何星骸会突然转向聚煞堡?!是因为他破坏了噬骨矿坑的信号源,导致了不可控的异变?还是……这根本就是虚组织计划中的一环?一个针对他陈渊,针对聚煞堡的,更加恶毒、更加直接的杀局?!
“星殒!可能分析转向原因?!是信号源残留影响,还是……新的引导?!”陈渊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急声问道。
“无法精确判断!”星殒回应,“星骸核心那枚‘种子’的波动变得极其混乱且强烈,似乎同时受到了多种力量的干扰与牵引!但可以肯定,其中一股最强的引导力量,来源方向……与聚煞堡所在方位吻合!就好像……就好像堡垒本身,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磁石’,在吸引着星骸!”
堡垒本身变成了磁石?陈渊脑海中瞬间闪过内奸刘执事引爆阵眼符文的情形……是了!定然是那内奸在阵眼中动了手脚,留下了某种后手,在他被捕引爆符文后,激活了某种能吸引星骸的装置或者场域!
“虚!组!织!”陈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杀意。他们算计得太深了!一环扣一环!无论他能否从陨龙山脉和噬骨矿坑生还,最终都要面对寂灭星骸这毁灭性的一击!这是阳谋!逼他必须在堡垒与自身之间做出抉择!
“陈渊,到底出了什么事?!”凌清雪见陈渊脸色变幻不定,气息剧烈波动,忍不住再次追问,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急切。
陈渊深吸一口气,将星骸转向、直扑聚煞堡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推测,简要告知了凌清雪。
凌清雪听完,清丽绝伦的脸上也瞬间血色尽褪,失声道:“星骸转向聚煞堡?!五日?!这……这怎么可能?!”她深知寂灭星骸的恐怖,那是在古籍记载中足以轻易覆灭一域的天灾!聚煞堡绝无可能抵挡!
她看向陈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遍布裂痕的道痕,以及那双因为极致愤怒与决然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明白,陈渊此刻面临的是何等残酷的抉择。
“你……有何打算?”凌清雪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陈渊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厉锋浴血奋战的身影,韩长老焦急疲惫的面容,星殒孜孜不倦的辅助,以及堡垒中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数千修士……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守城战,伤亡惨重,家园残破,此刻却又要面对这灭顶之灾!
他能抛下他们吗?
不能!
他的道,是存在,是抗争,是守护!若在此刻退缩,他的道心将彻底崩塌,比道痕破碎更加彻底!
但是,以他如今这重伤濒死之躯,返回堡垒,又能做什么?面对那毁天灭地的寂灭星骸,不过是多添一缕亡魂罢了。
留下?或许能保住性命,但余生将在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中煎熬,生不如死。
回去?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但……无愧于心!
片刻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陈渊缓缓睁开双眼,所有的挣扎、痛苦、犹豫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平静与决绝。他看向凌清雪,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我要回去。”
凌清雪娇躯微微一颤,尽管早已猜到答案,但亲耳听到,心中依旧震撼。她看着陈渊,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动容:“你可知,你此刻回去,与送死无异?”
“我知道。”陈渊平静地点头,“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必须为之。聚煞堡是我的根,那里的人,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丢下他们独自面对星骸。”
他顿了顿,看向凌清雪,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凌仙子,陈渊有一事相求。”
“你说。”
“若……若我最终未能阻止星骸,堡垒覆灭……请你,尽可能地将这个消息,带给可能还在北域边缘等待、或试图援救的玄天剑宗同道。告诉他们,虚组织的阴谋,以及……星骸的威胁,远未结束。”
凌清雪深深地看着陈渊,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入心底。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定:
“我不会帮你传讯。”
陈渊一怔。
凌清雪继续道:“因为,我与你同去。”
这次轮到陈渊震惊了:“凌仙子!你……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
“与我无关?”凌清雪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锐利的弧度,“虚组织引导星骸,祸乱北域,此乃公仇。你于往生洞府、陨龙之喉数次助我,此乃私谊。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
她目光扫过陈渊那惨不忍睹的伤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还没回到堡垒,就先在半路道痕崩碎而亡了。有我同行,至少能护你一路周全,让你……有机会死在战场上,而非荒郊野外。”
陈渊看着眼前这清冷如雪、却内心炽热坚定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和一句发自肺腑的:“……多谢。”
“不必言谢。”凌清雪转身,开始迅速收拾石室内寥寥无几的物品,主要是她的一些丹药和符箓,“你伤势太重,需立刻稳固。我这还有些‘玄元固魂丹’和‘万年石乳’,你先服下,能暂时压制道痕恶化,恢复些许灵力。我们需尽快动身,时间不多了。”
陈渊不再多言,接过凌清雪递来的丹药和灵乳,仰头服下。精纯的药力化开,如同甘泉般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与濒临破碎的道痕,虽然无法治愈,却暂时稳住了一路恶化的趋势,让他恢复了几分行动之力。
他挣扎着下床,活动了一下如同灌铅般沉重的四肢,感受着体内那微薄却顽强的力量,眼中重新燃起战意。
“走吧。”陈渊看向凌清雪。
凌清雪点了点头,素手一挥,一道柔和的剑气卷起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隐蔽的据点,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光,朝着西北方向,朝着那片即将被寂灭阴影笼罩的聚煞堡,疾驰而去。
身后,是暂时安全的庇护所。
前方,是几乎必死的战场。
但两人的眼神,却同样坚定,同样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