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万籁俱寂。先前激战的魔气、剑意、虚无之力尽数消散,唯有那股自地底弥漫开的古老、厚重、承载万物的磅礴意志,如同无声的潮汐,缓缓流淌在每一寸空间。厉锋与“暗刃”队员们大气不敢出,在这股仿佛源自天地本初的威压下,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地母……元灵……”陈渊脑海中回荡着星殒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念,“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执掌大地承载、孕育万物权柄的先天神只之一!祂不是早已在远古神战中彻底陨落了吗?为何会有一缕意志残存于此地?还如此……虚弱,却又如此……精纯?”
陈渊手握“引煞盘”,感受着脚下那与他体内“生息”剑符产生清晰共鸣的浩瀚意志,心中波澜起伏。他能感觉到,这缕意志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的期盼。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厚重,仿佛亿万年大地脉动凝聚而成的女性声音,直接响彻在陈渊的心底,也清晰地传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承载……破损……归寂……迫近……”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悯。
“后来的……剑符持有者……汝身负……生之息……然……死寂将至……万物……终归沉沦……”
陈渊心神剧震,这地母元灵的残念,竟能直接点破他身怀“生息”剑符!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以神念尝试沟通:“晚辈陈渊,见过地母前辈。不知前辈现身,有何指教?”
那厚重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量,再次响起时,清晰了不少:
“指教?谈不上……吾不过是一缕即将彻底消散的残念,依托此地仅存的一丝地脉本源苟延残喘……”
“吾感汝身……生息流转……与吾之本源……同出一脉……皆源自……创生之初……”
祂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伤感。
“然……‘虚’之力侵蚀……‘归墟’之影蔓延……这片天地……正在滑向最终的……寂灭……吾……无力回天……”
陈渊目光一闪,抓住了关键:“前辈所言‘归墟之影’,与那‘虚’组织,与沉沦大渊,有何关联?”
“关联?呵呵……”地母元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虚’……不过是窃取了‘归墟’一丝皮毛权柄的……狂徒……他们追求的‘无’,是扭曲的,是毁灭的……而非……自然的轮回与沉寂……”
“沉沦大渊……乃是昔日‘归墟’权柄显化之地……亦是吾……重伤陨落之战场……那里……埋藏着……终结……亦蕴含着……新生之种……”
祂的话语蕴含的信息量巨大,让陈渊与星殒都陷入了沉思。
“前辈告知晚辈这些,是希望晚辈做什么?”陈渊直接问道。
地母元灵的意志似乎波动了一下,那股厚重的悲悯之意更加浓郁:
“吾……时日无多……这一缕残念……即将彻底融入大地……重归混沌……”
“然……吾不忍见……这片承载了万灵的天地……就此沉沦……汝……身负变数……剑符之缘……或可……扭转一二……”
“吾愿……以最后本源……助汝……完善‘生息’……并赠汝……一缕‘承载’真意……望汝……在沉沦大渊……寻得‘后土’碎片……继承……吾之遗志……阻……寂灭蔓延……”
话音未落,陈渊只觉脚下大地传来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母亲怀抱般将他包裹。他丹田内的“生息”剑符碎片剧烈震颤,发出欢欣雀跃的嗡鸣,原本翠绿色的光芒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其中蕴含的生命法则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根本的“承载”意境,变得愈发圆融厚重!
同时,一段关于大地脉络、万物承载、生机流转的古老感悟,如同烙印般涌入他的识海。这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认知与亲和!
“此乃……‘地母的祝福’……”星殒震撼的意念响起,“能极大提升你对土系、生命系法则的感悟与掌控!对你融合‘后土’碎片,有莫大助益!”
陈渊感受着体内“生息”剑符的变化与那玄奥的承载真意,心中明了。他对着脚下大地,郑重躬身一礼:“前辈厚赐,陈渊铭记。阻寂灭,护生机,晚辈……义不容辞!”
“善……”
地母元灵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记住……沉沦大渊深处……‘归墟之眼’旁……‘后土’碎片……镇压着……最后的……净土……小心……‘虚’……他们……欲释放……真正的……归墟……”
“还有……那股……熟悉的……陌生气息……是……‘守墓人’……祂……或许……能助你……”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笼罩山谷的磅礴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散,最终彻底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陈渊体内更加活跃的“生息”剑符与脑海中那缕“承载”真意,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山谷内死寂一片。厉锋等人直到那股威压彻底消失,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个个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令主……刚才……那是……”厉锋声音还有些发颤,看向陈渊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他虽未直接听到地母元灵的话语,但那浩瀚的意志和陈渊身上的变化,他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陈渊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狼藉的山谷,最后落在手中那件煞气浓郁的“引煞盘”上,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一位古老存在的最后馈赠。”他语气平淡,并未多解释,“此地不宜久留,打扫战场,我们立刻返回堡垒。”
“是!”厉锋精神一振,立刻指挥手下清理痕迹,收缴影魔殿仓库的剩余资源,并将那两名虚组织成员的尸体也一并带走——这些可是研究“虚”之力的重要样本。
返回聚煞堡的路上,陈渊一边消化着地母元灵赋予的“承载”真意,一边与星殒交流。
“地母元灵……守墓人……归墟之眼……”星殒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陈渊,沉沦大渊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虚’组织的目的,竟然是释放真正的‘归墟’?他们疯了吗?!”
“疯狂与否,不重要。”陈渊目光锐利如剑,“重要的是,他们挡了我的路,而且威胁到了这片天地的存续。地母前辈的遗志,与我的道,并不冲突。”
他感受着体内更加圆融强大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指向沉沦大渊深处“归墟之眼”的模糊感应,那是地母祝福带来的指引。
“星殒前辈,准备一下。返回堡垒后,我们即刻出发,前往沉沦大渊。”
“这一次,不仅要拿到‘后土’碎片,还要看看,这‘虚’组织和那所谓的‘守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日后,聚煞堡,听剑轩。
陈渊将“引煞盘”交给韩长老研究,并吩咐他将从影魔殿仓库缴获的资源入库,重点补充阵法消耗。厉锋则带着“暗刃”队员休整,并开始分析那两具虚组织成员的尸体。
密室中,陈渊将地母元灵之事精简告知了星殒、厉锋与韩长老(省略了部分核心隐秘)。众人听闻,皆感震撼。
“地母元灵……没想到这等传说中的存在,竟还有残念留存!”韩长老抚须长叹,眼神复杂。
厉锋则是摩拳擦掌:“令主!既然有地母前辈指引,那沉沦大渊咱们更是非去不可了!属下愿为先锋!”
陈渊摆了摆手:“此次前往沉沦大渊,我一人足矣。那里环境特殊,人多反而累赘。厉锋,你的任务是守好堡垒,继续操练‘暗刃’,监控外界动向。韩长老,堡垒防御和资源调配,就拜托你了。”
他取出那枚北域盟令,交给厉锋:“与玄天剑宗的联络,由你负责。若遇紧急情况,可凭此令向他们求援,或……利用联盟渠道,散布一些我们想让敌人知道的消息。”
厉锋郑重接过盟令:“属下明白!”
陈渊最后看向星殒:“前辈,我们走吧。”
他不再犹豫,周身遁光亮起,并非直接飞向西南,而是先绕行至堡垒外围一处偏僻山谷。在那里,他根据星殒的指引和地母祝福的感应,开始调整自身气息,将七符剑域的力量内敛到极致,同时引动一丝“承载”真意,使自身仿佛与脚下大地融为一体。
“沉沦大渊排斥一切过于‘张扬’的存在。以此状态进入,或可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星殒解释道。
陈渊点头,目光穿透虚空,望向那代表着万物归寂的西南方向。
“寂灭崖……归墟之眼……后土碎片……还有‘虚’和‘守墓人’……我来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土黄色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古渊昏沉的天幕,直射西南沉沦大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