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轮回镜的裂痕,陈渊的神魂虚影闯入了一片更加奇异的空间。这里不再有道路,上下四方皆是流淌的、如同浑浊河水般的灰色雾气,雾气中沉浮着无数模糊的光影与低沉的呜咽,仿佛是无尽岁月中未能往生的残魂。空间的中心,有一方不过丈许见方的乳白色池水,池水静谧,散发着精纯而温和的魂力波动——正是往生池!而池畔的岩石缝隙中,一株通体剔透如琉璃、生有九窍、顶端结着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氤氲魂光的奇异果实,正静静生长。
九窍魂婴果!
陈渊心中一震,正欲上前,异变陡生!
“嘶——!”
池水翻涌,一头庞然大物自池底猛然窜出!它形似巨蟒,却生有三颗狰狞的头颅,头颅并非血肉,而是由森白骸骨构成,眼窝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周身缠绕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与往生池水特有的轮回之力,其散发的威压,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接近巅峰!
“闯入者……死……魂果……乃冥蛇……看守之物……”三颗头颅同时发出嘶哑重叠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杀意,六只魂火之瞳死死锁定了陈渊的神魂虚影。
陈渊眼神一凝,心中迅速权衡。若是本体在此,凭借七符剑域和金丹中期的修为,或可一战。但此刻仅是大部分神魂所化的虚影,虽蕴含七符剑意,但力量层次大打折扣,硬拼这头看守冥蛇,胜算极低,且一旦神魂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他停下脚步,并未立刻攻击,而是沉声开口,试图沟通:“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求一枚魂果救人。她身中‘虚’蚀之力,命在旦夕,唯有此果可救。阁下镇守于此,想必也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中间那颗冥蛇头颅发出嗤笑,魂火跳动:“浮屠?轮回之前,众生平等。死,即是往生。她的命是命,吾镇守此果万载的职责,便不是‘命’?速速退去,否则,让你神魂俱灭,连往生的机会都没有!”
左侧头颅更加暴躁,直接喷出一道冰冷的蓝色吐息,所过之处,连灰色的魂雾都被冻结:“跟他废话什么!擅闯者,杀!”
右侧头颅则阴恻恻地补充:“你的神魂……很特别,蕴含多种强大的‘味道’……吞噬了你,或许能让吾等更进一步……”
沟通无效,反而激起了对方的贪欲。
陈渊心中冷笑,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他一边暗暗凝聚神魂之力,将七符剑意提升到极致,一边继续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讥讽:“职责?我看是囚笼吧?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万载岁月,只为看守一枚果子,与那些沉沦在此的残魂有何区别?你们……甘心吗?”
这话似乎刺痛了三首冥蛇,它们同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搅动池水,死亡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狂妄!”
“找死!”
“吞噬他!”
三颗头颅同时发动攻击!中间头颅喷出冻结神魂的冥寒吐息,左侧头颅甩动骨尾,撕裂魂雾抽击而来,右侧头颅则张开巨口,散发出强大的吸力,欲将陈渊的神魂直接吞噬!
面对三方夹击,陈渊神魂虚影骤然变得模糊,【遁空纹】的神通即便在神魂状态下亦能施展部分威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冥寒吐息和骨尾的抽击。但他并未完全躲闪,而是主动分出了一小部分神魂之力,化作一道凝练的、蕴含着“无影”剑符特性的虚影,迎向了右侧头颅那吞噬的巨口!
“噗!”
那道分魂虚影瞬间被冥蛇右首吞噬!
“哼!不自量力!”右首发出得意的嘶鸣,但下一刻,它眼中的魂火猛地一滞,露出了痛苦之色!那道被它吞噬的分魂,并未被消化,反而在它体内骤然爆发开来,化作无数细碎而凌厉的无影剑气,疯狂切割着它的魂体核心!
“嗷!”右首发出凄厉惨嚎,庞大的骨首剧烈摇晃,攻势瞬间瓦解。
这正是陈渊的算计!他以部分神魂为饵,将最难缠的吞噬之力暂时废掉!
与此同时,他主神魂虚影不退反进,迎着中间头颅的冥寒吐息和左侧头颅抽来的骨尾,双手虚握,七符剑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凝聚!
“锐金”为锋,“生息”为韧,“惊雷”为速,“无影”为变……七种力量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在他强大的神魂掌控下,化作两道性质截然不同的攻击!
一道凝练如针、边缘流转暗金锯齿光晕的细小剑罡,无声无息地射向中间头颅喷出的冥寒吐息核心!另一道则如同铺开的灰色大网,蕴含着生死轮转、化解消融的意境,罩向了抽击而来的骨尾!
“嗤!”暗金剑罡精准地刺入冥寒吐息的能量节点,那足以冻结金丹神魂的吐息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溃散!
“嗡!”灰色大网与骨尾接触,那狂暴的抽击之力如同泥牛入海,被大网中蕴含的生死轮转之意不断化解、吸收,速度骤降,威力大减!
趁此机会,陈渊主神魂虚影如同鬼魅般贴近了中间那颗冥蛇头颅,指尖凝聚起一抹极其黯淡、却让那冥蛇魂火都为之战栗的灰芒——那是他领悟的,蕴含着一丝“斩虚”意境的剑意!
“你的轮回,结束了!”
灰芒一闪而逝,没入中间头颅的眉心。
那冥蛇中间头颅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茫然的叹息,庞大的骨首缓缓低垂,魂火彻底熄灭。
主首被斩,另外两颗头颅发出惊恐的悲鸣,它们的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再看向陈渊时,眼中已充满了恐惧,不敢再战,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往生池中,消失不见。
强敌退去,陈渊的神魂虚影也黯淡了不少,方才连续动用杀招,尤其是最后那蕴含“斩虚”意境的一击,对他神魂消耗巨大。但他不敢耽搁,立刻来到池畔,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九窍魂婴果采摘下来。
魂果入手温润,磅礴而温和的魂力顺着他神魂手臂蔓延开来,让他消耗的神魂都恢复了不少。
“清雪,有救了!”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庆幸,不敢再停留,神魂虚影立刻沿着原路返回。
穿过轮回镜裂痕,踏过雾气弥漫的往生路,他的神魂终于回归肉身。
睁开眼的刹那,他立刻看向凌清雪的方向。暗金煞傀依旧忠诚地守护在一旁,禁制完好,但凌清雪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
陈渊立刻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九窍魂婴果喂入她口中,并以自身丹元助其化开药力。
磅礴而温和的魂力与生机瞬间在她体内散开,那顽固的“虚蚀”之力如同冰雪遇上骄阳,开始被迅速中和、驱散。凌清雪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脉搏也变得有力起来,虽然依旧昏迷,但那股令人心焦的死寂气息已然散去。
陈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他守在凌清雪身边,看着她平稳的呼吸,感受着她逐渐复苏的生机,一直冰冷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然而,他并未放松警惕。往生洞府之外,依旧是危机四伏的古渊。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彻底恢复。
他收起暗金煞傀,轻轻抱起依旧昏迷但情况稳定的凌清雪,目光坚定地望向洞外。
该回去了。有些账,也该慢慢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