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黑水诡域,踏上对岸,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并非想象中的宏伟殿堂或神秘门户,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某种暗沉石材构成的废墟。断壁残垣望不到边际,风格怪异,雕刻着难以理解的扭曲纹路,仿佛属于某个早已湮灭的文明。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古老气息更加浓郁,那股直抵灵魂的低语虽因远离黑水稍减弱,却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萦绕不去。
更令人心悸的是,废墟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漆黑苔藓。那苔藓散发出与黑水同源,却更加阴冷、贪婪的气息。
“这里……就是古神遗迹?”一个队员看着眼前的荒凉废墟,声音发涩,难掩失望。
雷罡紧握着他的巨斧,眼神凝重中带着狂热:“不会错!地图标示和委托信息都指向这里!真正的入口,一定藏在这片废墟的某处!都小心点,这里的感觉比黑水那边更不对劲!”
鬼医桑木深吸一口气,绿眼中闪烁着迷醉的光芒:“多么纯粹……多么古老的衰亡气息……没错,就是这里!小子,”他猛地转向陈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应一下,哪个方向的‘神性’残留最浓郁?”
陈渊眉头微蹙,并未立刻行动。他确实能模糊地感觉到,在这片废墟的深处,有几个方向传来隐晦的波动,或强或弱,属性也略有不同。但他凭什么要告诉这个一直觊觎自己的老怪物?
“前辈说笑了,晚辈修为低微,如何能感应到所谓‘神性’?”陈渊语气平淡地推脱。
“嘿嘿……”桑木怪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别跟老夫耍花样。你能安抚黑水之灵,靠的就是对核心意念的精准感知。在这里,你的‘嗅觉’比我们所有人都灵敏。指路,否则……”他绿油油的眼睛扫过覆盖废墟的漆黑苔藓,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一名走在队伍稍前位置的佣兵,为了看清一块倒塌石柱上的刻纹,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格外浓郁的漆黑苔藓。
“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划破废墟的死寂!
只见他脚上的低级法器靴子,在接触苔藓的瞬间,灵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如同被无形之物吞噬!紧接着,那苔藓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脚踝急速蔓延而上!
他体内的灵力,乃至血肉精气,都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被那诡异的苔藓疯狂抽取!他试图挣扎,施展法术,但任何灵力离体,都被苔藓优先吞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攻击!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这名炼气七层的队员,就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化作了一具枯槁的干尸,最终连干尸都被苔藓彻底覆盖、吞噬,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衣服和一把失去灵光的法器!
“噬……噬灵黑苔!快退!别碰那些黑色的苔藓!”队伍中一名年纪稍长的队员惊恐地尖叫,声音颤抖,“这东西能吞噬一切灵力和生机!”
恐慌瞬间蔓延!所有人慌忙后退,远离那些看似人畜无害的黑色苔藓,看向废墟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雷罡脸色难看至极,还没找到入口,就又折损一人,而且还是以如此诡异恐怖的方式。
“都看到了?!不想变成干尸的,就给老子把招子放亮!每一步都看清楚脚下!”他厉声咆哮,压制着队伍的恐慌,随即目光再次投向陈渊,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陈三兄弟,看来这鬼地方步步杀机。你的感知……至关重要!若能带领大家避开危险,找到入口,我雷罡发誓,遗迹所得,你可优先挑选一件!我血刃团说到做到!”
优先挑选一件!这承诺不可谓不重。其余队员闻言,虽有不甘,但看着那吞噬活人的黑苔,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渊身上。
鬼医桑木也阴恻恻地补充:“小子,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指条明路,对大家都有好处。老夫也可以承诺,在到达核心区域前,绝不再为难于你。”
压力再次集中到陈渊身上。他看了一眼那队员消失的地方,心中凛然。这噬灵黑苔确实恐怖,无形无影,防不胜防。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实际上,他正在通过符令和心剑意念,仔细感知着这片废墟。那些隐晦的波动中,有几处给他极其危险的感觉,如同沉睡的凶兽,想必是类似黑苔甚至更强的禁制。而其中一股相对“平和”、带着某种牵引感的波动,从东南方向的废墟深处传来。
“东南方。”陈渊终于开口,指向那个方向,“那里的能量流动相对‘顺畅’,危险感最弱,或许有通往内部的路径。但我无法保证绝对安全,只能感应个大概。”
他必须留有余地,不能表现得过于笃定,以免引来更多猜忌。
“好!就信你!”雷罡毫不犹豫,立刻下令,“全体注意,保持三角阵型,陈三兄弟居中策应,朝东南方向,缓慢推进!眼睛都给我瞪大点!”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几乎是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前进,所有人都紧张地观察着地面和周围,生怕触碰到那致命的黑苔。
陈渊走在队伍相对安全的中段,心神却时刻与影子里的兵傀以及手中的符令相连,扩大着感知范围,提前预警。在他的指引下,队伍有惊无险地绕过了几处能量异常狂暴或隐藏着浓郁黑苔的区域。
鬼医桑木紧随在陈渊侧后方,绿眼始终不离他左右,仿佛在观察,又像是在学习他感知环境的方法,口中不时发出细微的、令人不适的啧啧声。
“有意思……以心神为触角,融入环境,感知能量流动的‘阻力’与‘顺畅’……小子,你这法门,老夫越来越想得到了……”
陈渊充耳不闻,全神贯注于探路。他能感觉到,东南方那股牵引感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迂回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半球形的巨大建筑残骸。建筑的入口是一个坍塌了一半的拱门,门内幽深黑暗,那股清晰的牵引感,正是从门内传出。
然而,在拱门入口处及周围的断壁上,覆盖的噬灵黑苔却格外茂密,几乎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帘幕,堵死了去路。
“就是这里了!”雷罡看着那拱门,眼中爆发出精光,但随即眉头紧锁,“可这黑苔……”
众人看着那厚厚的、缓缓蠕动的黑色帘幕,回想起刚才那名队员的惨状,都不寒而栗,无人敢上前。
“陈三兄弟,你看这……”雷罡再次将目光投向陈渊,意思不言而喻。
鬼医桑木也嘿嘿一笑:“看来,又到了你表演的时候了,小子。让老夫看看,你是如何‘安抚’这些贪吃的小东西的?”
陈渊看着那密集的黑苔,心中快速推算。这些黑苔的本质,或许也是一种依靠特定意念驱动的守护机制,但其灵智程度显然远低于黑水之灵,更像是一种依靠本能行事的群体。
强行清除不现实,动静太大,且可能引发未知变故。或许……可以尝试干扰其感知?
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