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赵虎等人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追踪,陈渊并未感到丝毫轻松。他深知,以赵虎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如此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刻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更危险的酝酿。
他凭借着龟息诀带来的隐匿效果和对声音的敏锐感知,如同一缕幽魂,在愈发浓稠的迷雾中穿梭,朝着地图上标记的、那片被视为禁忌的区域——黑风峭壁,谨慎前行。
越靠近那里,周围的植被越发稀疏怪异,树木扭曲,叶片呈现出不祥的灰黑色。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明显下降,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阴冷气息开始弥漫。风中开始夹杂着尖锐的呜咽声,那是“阴煞之风”的前兆,能侵蚀修士灵力,久待甚至会导致修为倒退。
陈渊不敢怠慢,默默运转灵力抵抗着那股阴寒,同时将龟息诀催动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尽可能减少自身灵力波动与外界的接触,如同给自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黑色岩壁。峭壁下方,怪石嶙峋,形成一个天然的石窟地带。这里,正是黑风峭壁的边缘,阴煞之风最为猛烈的地方,呼啸的风声如同万千怨魂在哭嚎。
陈渊躲在一块巨岩后,仔细观察。他发现,并非所有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在峭壁下方,几处背风、相对能躲避阴煞之风直接吹拂的石窟附近,零星生长着一些叶片狭长、颜色深紫近乎发黑的小草,正是毒经残页上提到的、除了炼制偏门魔功外“屁用没有”的阴凝草。
而更让他目光一凝的是,在一处较大的石窟入口附近,竟然有两个人影正在对峙。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如烟!而另一人,则是一个面容阴鸷、身着黑袍的陌生青年弟子,修为竟也达到了炼气六层,气息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冷。
“……柳师妹,此处阴凝草虽非珍稀,但对我修炼的‘玄阴诀’略有裨益。你并非魔修,要此物何用?不如行个方便,让与师兄如何?”黑袍青年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柳如烟手持长剑,神色清冷:“周霆师兄,此地并非你私有,灵草天生地长,见者有份。我要采几株研究药理,似乎也无需向你报备吧?”
名为周霆的黑袍青年眼中寒光一闪,语气转冷:“研究药理?柳师妹倒是好兴致。不过,这黑风峭壁附近,阴煞之气浓郁,可不是你这样的‘正道’弟子该久留的地方。万一不小心被煞气侵体,损了根基,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柳如烟丝毫不惧,剑尖微抬:“有劳周师兄挂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灵力隐隐波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陈渊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论是柳如烟还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周霆,实力都远在他之上,贸然卷入绝非明智之举。他乐得在一旁观察,收集信息。
然而,就在柳柳二人对峙,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对方身上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兴奋和贪婪的议论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入了陈渊因龟息诀而异常敏锐的耳中。
声音来自侧后方另一片乱石堆。
“快看!是金纹雾隐花!就在那个石窟里面!我敢肯定!”这是王龙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妈的,总算找到了!那小子肯定躲在里面!这次看他往哪跑!”赵虎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狠厉,“等抓到他,先废了他两条腿,再把花抢过来!”
“虎哥,那柳如烟和周霆好像在那边……”另一个跟班有些迟疑。
“怕什么!”赵虎低吼,“他们两个正狗咬狗,没空管我们!趁现在,快!堵住石窟口,别让那小子再溜了!”
陈渊心中冷笑。果然追来了,而且还误打误撞,将他之前临时藏身的石窟,当成了他的老巢,甚至幻想里面有金纹雾隐花。贪婪,果然能蒙蔽人的双眼。
他心思电转,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形。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如同阴影般绕向赵虎等人所在的乱石堆后方。
此时,赵虎带着王龙和那个跟班,已经猫着腰,呈扇形悄悄包围了那个他们认为陈渊藏身的石窟入口。赵虎脸上带着狞笑,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暴起,扑向石窟!
“陈渊!给老子滚出来!”赵虎怒吼一声,率先冲了进去。
然而,石窟内空空如也,除了几块碎石和浓厚的阴煞之气,哪里有什么陈渊和金纹雾隐花的影子?
“妈的!又让他跑了?”赵虎一愣,随即暴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暴虐气息的咆哮,猛地从石窟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裂缝中传出!紧接着,一股腥风扑面,一道巨大的、覆盖着黑色骨甲的身影猛地从裂缝中窜出,直扑距离最近的王龙!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形似蜥蜴,但额头生有一根独角,双眼赤红的妖兽——一阶后期,黑甲毒蜥!它显然是被赵虎的吼声和几人的气息惊动,从更深的巢穴中杀了出来!
“小心!”赵虎脸色剧变,慌忙挥刀格挡。
王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黑甲毒蜥布满粘液的舌头卷住,猛地拖向裂缝深处!
“王龙!”赵虎目眦欲裂,想要救援,但那黑甲毒蜥速度极快,力量更是远超腐毒鳄,尾巴一扫,就将赵虎逼退,带着绝望挣扎的王龙消失在黑暗的裂缝中,只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剩下的那个跟班直接吓傻了,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连滚带爬地往后逃。
赵虎也是头皮发麻,冷汗直流。一阶后期妖兽!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他心中又惊又怒,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陈渊。
“陈渊!我操你祖宗!你阴我!”他对着空荡荡的石窟和外面的迷雾发出不甘的咆哮。
而此刻,制造了这一切的“元凶”陈渊,正冷冷地隐藏在乱石堆的阴影中,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之前探查这片区域时,就凭借龟息诀和增强的听觉,隐约察觉到了那个裂缝深处有强大的生命气息和淡淡的腥气,故而远远避开。没想到,赵虎等人的鲁莽,正好替他触怒了这个恐怖的邻居。
他没有丝毫同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非他早有准备,此刻被拖进去嚼碎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这边的巨大动静,也瞬间惊动了不远处正在对峙的柳如烟和周霆。
两人同时收势,警惕地望了过来。
周霆目光扫过狼狈不堪、惊恐万状的赵虎和那个逃窜的跟班,又瞥了一眼那传出恐怖咀嚼声的石窟裂缝,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蠢货,自寻死路。”他似乎对阴凝草失去了兴趣,或者说不想在此地多生事端,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黑影,融入了峭壁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柳如烟则是眉头紧蹙,她看了一眼状若疯狂的赵虎,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乱石堆和迷雾,仿佛在寻找什么。她隐约觉得,这场“意外”发生得太过巧合。
陈渊感受到柳如烟那仿佛能穿透迷雾的目光,心中凛然,不敢再多停留。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身影彻底融入浓雾与怪石的阴影之中。
黑风峭壁之下,再次恢复了只有阴风呜咽的死寂,只剩下赵虎绝望的咆哮和石窟深处那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在回荡。王龙的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这试炼之地,激起了更深、更危险的暗流。而陈渊,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执棋者,已经悄然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去寻找他真正的目标,继续他的“苟道”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