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设备运转的轰鸣声成了废品站里最动听的乐章。短短一周时间,院子里的废品堆积速度明显跟不上处理速度了,这既让人欣喜,也带来了新的烦恼。
“这样下去不行,”老林看着空了大半的院子,又喜又忧,“设备不能闲着,太浪费了。”
老王叼着烟,眯眼盘算:“我再去联系几家小废品站,接点外加工的活儿。”
陈凡却有不同的想法:“外加工利润薄,而且不稳定。我们要主动出击,开发稳定的大客户。”
正说着,林晓雪举着手机从屋里跑出来,激动得脸颊泛红:“陈凡!赵磊刚来电话,说他爸公司有批废料要处理,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赵磊是陈凡的大学室友,家境优渥。他父亲经营着一家不小的机械加工厂。
老林和王叔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那种大厂子...能看上咱们吗?”老王吐着烟圈,语气里透着不自信。
陈凡却已经拿起车钥匙:“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晓雪,跟我一起去。”
林晓雪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
赵磊父亲的公司位于城东的工业区,整洁的厂区、现代化的厂房与他们那个杂乱但充满生机的废品站形成了鲜明对比。
前台小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两人:“有预约吗?”
“我们和赵总约好的。”陈凡平静地说。
在等待的间隙,林晓雪紧张地整理着衣角,小声问:“陈凡,我这样...会不会给你丢人?”
陈凡看着她洗得发白的工装,温和地笑了:“不会。靠自己的双手劳动,从来都不丢人。”
赵总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他本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到陈凡时露出一丝惊讶。
“小陈?赵磊说你现在...”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在做资源回收?”
“是的赵总。”陈凡不卑不亢,“我们专注于工业废料的分类处理和资源化利用。”
赵总点点头,示意秘书拿来一份资料:“这是我们厂这个月要处理的废料,主要是金属边角料和废机油,你看看。”
陈凡接过资料仔细翻阅,林晓雪也凑过来看。很快,陈凡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样?能给什么价?”赵总问。
陈凡放下资料,认真地说:“赵总,恕我直言,贵公司现在的处理方式不太合理。”
“哦?”赵总挑了挑眉。
陈凡指着资料上的数据:“金属边角料没有按材质分类,统一按废铁价格处理,这损失很大。铝、铜、不锈钢混在一起,每吨至少少卖两千元。”
赵总坐直了身子:“继续说。”
“还有废机油,”陈凡继续分析,“直接卖给小作坊,不仅价格低,还存在环保风险。我们可以帮您联系正规的再生油企业,价格能提高三成,而且手续齐全,避免法律风险。”
林晓雪适时地递上他们准备好的资料:“赵总,这是我们做的一个优化方案。”
赵总仔细翻阅着方案,表情越来越认真。这份方案详细分析了各种废料的最佳处理路径,连运输成本和利润空间都算得清清楚楚。
“这些都是你做的?”赵总惊讶地看着陈凡。
陈凡点点头:“我在大学主修材料学,对这方面有些研究。”
赵总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好!就冲你这专业态度,这批货交给你们了!就按方案上的价格!”
回废品站的路上,林晓雪还沉浸在兴奋中:“陈凡,你太厉害了!赵总那么大的老板,都被你说服了!”
陈凡却保持着冷静:“这次能成功,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方案确实能帮他们省钱。做生意就是这样,你要让别人看到价值。”
回到废品站,老林和老王立即围了上来。
“怎么样?”老林急切地问。
当听到成交的消息,两个老男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这下设备不会闲着了!”老王拍着大腿。
老林则更关心细节:“价格怎么样?运输怎么解决?”
陈凡把合同细节一一说明,当听到这笔生意每个月能带来上万元的稳定利润时,老林的眼睛湿润了。
“十八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喃喃道,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新设备的金属外壳。
第一批货第二天就送到了。看着满载而来的卡车,废品站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按方案分类!铝放这边,铜放那边,不锈钢单独堆放!”陈凡在现场指挥。
新的分类方式比原来复杂得多,但大家都学得很认真。林晓雪拿着本子记录每种材料的重量,老王负责监督分类质量,老林则协调车辆调度。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背痛,但看着分门别类、堆放整齐的金属料,心里都充满了成就感。
结算时,老林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手都在发抖:“这一天的利润...赶上以前半个月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赵总那边对这次合作非常满意,主动介绍了其他企业客户。
“轮回资源回收”的名声渐渐在工业区传开了。
一周后,又一家电子厂找上门来。这次对方要处理的是大批量废电路板。
“这批货量很大,你们能处理吗?”对方的采购经理问。
陈凡仔细检查了样品,肯定地说:“没问题。不过我们需要先做个小批量试验,确定最佳处理方案。”
试验过程中,陈凡发现这批电路板的贵金属含量比预想的要高。他立即调整方案,决定采用更精细的化学提取工艺。
“这样成本会高一些,但最终收益能翻倍。”陈凡向老林解释。
老林现在对陈凡完全信任:“你决定就好!”
这批电路板的处理持续了整整三天。当最后一批金粉提炼完成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纯度很高,”陈凡检测后说,“这批货的利润,能买小半套新设备了。”
老王激动地拍着陈凡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
晚上,陈凡在院子里查看设备运行情况,林晓雪悄悄走过来。
“给,”她递过一个饭盒,“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给你热了热。”
饭盒里是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和几样小菜。
“谢谢。”陈凡接过饭盒,心里暖暖的。
两人坐在院子的长凳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陈凡,你现在开心吗?”林晓雪轻声问。
陈凡想了想,认真地说:“很开心。不是因为我赚了多少钱,而是因为我做的事情有价值。”
他指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品:“你看,在别人眼里这些是垃圾,但在我们手里,它们变成了资源。这种感觉,比坐在办公室里填表格有意义多了。”
林晓雪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眼神温柔:“我也很开心。看着废品站一天天变好,看着爸重新有了干劲,我觉得...特别幸福。”
就在这时,陈凡的手机响了。是赵磊发来的消息:“凡子,牛逼啊!我爸说你们做得特别专业,要把所有废料业务都交给你们!”
紧接着,又是一条银行到账短信。这笔生意的利润到账了,数字让陈凡都愣了一下。
他把短信拿给林晓雪看,两人相视而笑。
“明天我去银行取钱,”陈凡说,“先把王叔的尾款结一部分。”
林晓雪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爸说想给你涨工资。现在你每个月能给站里赚这么多钱,不能再按原来的标准算了。”
陈凡却摇摇头:“不用。我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事业了。”
这句话让林晓雪的脸微微泛红。她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夜深了,废品站渐渐安静下来。但陈凡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口碑的传播,他们的业务会越做越大。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的收获,然后在末尾写道:
“第一个大单顺利完成。收获的不仅是利润,更是信心。在这个被很多人看不起的行业里,我们正在创造价值。”
合上笔记本,他望向窗外。月光下的废品站静谧而充满生机,那些堆积如山的“垃圾”在夜色中闪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循环再生的秘密。
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