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燃烧灵石。”
这五个字，轻飘飘地从王寿口中吐出，却像五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刘民的心头。
静室之内，空气中残留的灼热气息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刘民的瞳孔在那么一瞬间，似乎失去了焦距。
他脑海中那座由无数灵石堆砌而成的恐怖大山，在王寿这句话的催化下，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燃烧！
多么精准，又多么残酷的一个词！
他想到了坊市中丹药的价格，想到了自己炼制回春丹时那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一丝一毫药力的谨慎。
可现在，与这炼器一比，那点损耗简直不值一提！
一件真正的法器，首先需要“入品”的灵材。
百年寒铁、赤炎铜母、星辰精金……这些名字他只在一些杂记中见过，每一样后面标注的价格，都足以让一名炼气期一层巅峰修士奋斗几年。
这还仅仅是主材！
炼制过程中，还有各种辅材，还有那高得吓人的失败率！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一堆亮晶晶的灵石，化作了一缕青烟，一堆无用的废渣。
这一刻，刘民终于深刻理解了，为何修仙界中，炼丹师和炼器师的地位如此尊崇，却又如此稀少。
这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够涉足的领域，这是一条完完全全用灵石铺就的通天大道！
寻常人，连站在这条路起点的资格都没有。
“确实是如你所说。”
许久，刘民才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眼神却重新恢复了那份深邃的平静。
心中的惊涛骇浪，已被他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计算。
王寿饶有兴致地看着刘民的表情变化，从震惊，到骇然，再到此刻的沉静。
他很满意这种效果，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一个初窥门径者对这门技艺的敬畏。
他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地上那柄玄铁长剑重新摄入手中：“你能明白这一点，说明你还不算太笨。
不过，你也别觉得我刚才是在白费力气。”
王寿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那金黄二色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神秘的光泽。
“这把武器，虽因材质所限，终生无望踏入‘法器’之列。
但它经过我的琉璃真火淬炼，提纯了杂质，又被我强行打入了‘锐金’与‘坚固’两道禁制。
若将它放到凡俗世界……”
王寿的话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傲然：“那便是足以让帝王将相为之疯狂，掀起血雨腥风的绝世神兵！”
话音未落，他周身灵力微不可察地一震。
一根黑色的发丝，从他的鬓角悄然脱落，悠悠扬扬地朝着下方飘去。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民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着那根轻盈的发丝。
王寿则单手持剑，剑刃朝上，纹丝不动，就那么静静地横在半空中，等待着发丝的降临。
没有风，没有声音。
那根发丝，如同被命运牵引，轻飘飘，软绵绵地，落在了那闪烁着淡淡寒芒的剑刃之上。
接触的瞬间，没有任何声响，甚至没有任何停顿。
就仿佛那剑刃是一道虚无的幻影，发丝直接穿透了它。
但刘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发丝与剑刃接触的那一刹那，它已经从中间，被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段！
两截更短的发丝，保持着下落的姿态，继续飘向地面。
吹毛断发！
这四个字，如此直观，如此震撼地呈现在了刘民眼前。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锋利了，这是一种极致的、超越了凡俗认知的切割法则。
“果真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
刘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喜色，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件作品的赞叹。
这赞叹，一半是真，一半是伪。
真是真在那份鬼斧神工的技艺，能将一块凡铁锻造到如此地步，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伪，则是伪在他对这柄剑本身的价值判断。
在他看来，这柄剑最大的价值，是作为“教材”的价值。
它让刘民亲眼见证了符文铭刻的过程，也让他明白了材料的至关重要性。
王寿显然对刘民的反应非常受用，他脸上的骄傲更甚，随意地将长剑往旁边一插，“锵”的一声，剑尖没入坚硬的石质地面，如同切入豆腐一般轻松。
“好了，展示也到此为止。
现在，该轮到你了。”王寿拍了拍手，目光转向刘民，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你能炼制出那么多的回春丹，想来对火焰的掌控，应该也有几分心得。”
王寿缓缓说道，“炼器与炼丹，在‘控火’这一点上，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炼器所需的火焰，更加霸道，更加狂猛！”
他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已经带上了一丝为人师表的威严。
“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一个炼器师，都是从最基础的融化矿石开始的。
这是第一步，也是最枯燥的一步，考验的是你的耐性，以及你对灵力的精细操控能力。”
说完，王寿屈指一弹。
“当啷！当啷！当啷！”
几声清脆的响动，他之前丢在一旁的那几块黑不溜秋的黑铁矿石，被一股巧劲弹起，划过几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刘民的脚边。
“这些，是给你的。”
王寿的语气变得随意起来，“什么时候，你能单凭你自己的灵力催动的火焰，将这些凡铁矿石提纯到我刚才那种程度，你这第一步，才算是勉强合格了。”
刘民默默地看着脚边那几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心中了然。
“至于禁制和符文一类的东西……”王寿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些都是珍贵之物，我这里可不方便白白送给你。
坊市里有专门售卖基础符文图谱的玉简，价格嘛……不算便宜。
是自己花灵石去买，还是另寻他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王寿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静室外走去。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教学”，既展示了实力，敲打了刘民，又指明了方向，。
“记住，炼器师的道路，每一步，都踩在燃烧的灵石之上。”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王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厚重的石门缓缓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整个静室重新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