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跟在王寿身后,手里攥着两个沉甸甸的储物袋,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储物袋里,是散发着金属气息的赤铜矿和黑曜铁,另一个袋子里,则是那上千根白森森的妖兽腿骨,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朽气。
这两袋东西,加起来价值近千块灵石。这笔钱,对于之前的刘民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王寿就这么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花了出去,买来的,却全都是些不入流的一阶材料。
刘民甚至能想象到刚才那两个店老板看王寿时,如同看一个脑子被门夹了的冤大头一样的眼神。
穿过一条条或喧嚣或阴森的巷道,两人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废弃院落。
这里似乎是风火坊内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倒也清静。
王寿随手将肩上扛着的一小坛酒“咚”地一声放在一块破石墩上,他转过身,浑浊的目光在刘民那张依旧带着几分震撼和不解的脸上扫过。
“小子,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一样。”王寿咧嘴一笑,“你也不要说我亏待你。刚才那些玩意儿,都是我买来给你练手用的。”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刘民的肩膀上,那力道让刘民的身子都矮了半截。
“有朝一日,你要是能自个儿炼制出像样的法器来,可得好好替我办事。”王…寿的话语间,没有半点温情,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民心中猛地一凛,那储物袋在他手中仿佛又重了几分。
他当然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近千灵石的“投资”,背后必然是王寿对他有着更深、更危险的图谋。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刘民脑海中闪过。他表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躬身道:“王道友如此看重,刘三感激不尽!
日后但有差遣,只要力所能及,定不辞!”
他嘴上说得漂亮,心中却暗自冷笑。
那也得看是什么事。
自己身怀天眼术这等逆天机缘,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未来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炼气期。
王寿这笔投资,到底是谁赚谁亏,还说不准呢!
“行了,别给老子来这套虚的。”
王寿摆了摆手,显然对刘民的表忠心不感兴趣。
他一屁股坐上石墩,拧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抹了把嘴,眼神在酒精的刺激下,似乎比之前更加锐利了几分。
“别愣着了,早点学会本事,才能早点替我办事。”王寿的话让刘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且问你,”王寿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像两口幽深的古井,“这修仙界,打打杀杀,法器万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诸多兵器当中,你认为,什么最为阴险歹毒?”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让刘民一时有些发懵。
阴险歹毒?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
那些带钩的,带刺的,能拐弯的,能变形的……
刘民仔细思索了一番,他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杂记中描述的各种偏门法器,谨慎地回答道:“奇门兵器。
尤其是那些不常见的,外形诡异,用法刁钻的兵器。
寻常修士对敌,多用刀剑,套路相对固定。
可若是遇上使用判官笔、子母夺魂环、血滴子之类法器的敌人,因不熟悉其攻击路数,极易在初见时吃个大亏,甚至丢了性命。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为阴险。”
他说完,观察着王寿的表情。
王寿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
他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下,反倒把刘民给弄糊涂了。
“小子,你说的有点道理,但又全都是狗屁。”
王寿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战场之上,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修士,见了你那所谓的奇门兵器,哪个不会立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人家心里有了防备,你那兵器再怪,威力也要大打折扣。
这,顶多算是‘奇’,算是‘诡’,又算得上什么真正的‘阴险歹毒’呢?”
“这……”刘民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当一件武器的外形已经足够“警告”对手时,其突然性就已经大打折扣了。
王寿见他语塞,嘴角的笑意更浓,那是一种看穿了世事的老辣与残酷。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灼灼地盯着刘民。
“小子,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老子就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他娘的真正的阴险!”
他朝刘民一扬下巴,命令道:“撑起你的灵气护罩来,用你最强的防御。
别怪我没提醒你,待会儿要是缺胳膊断腿,可别哭着喊着找老子要医药费!”
话音中透出的那股森然寒意,让刘民的头皮瞬间一阵发麻。他毫不怀疑,王寿是真的会下狠手!
刘民深吸一口气,不敢有丝毫怠慢。但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施展出自己最强的、已经可以凝聚成人形的灵气护罩。
那毕竟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没必要在这种“教学”中就暴露给心思难测的王寿。
心念一动,一股法力自体内涌出,在他身体周围迅速构建起一个标准的椭圆形灵气护罩。
护罩呈淡白色,表面光华流转,看起来厚实而坚固。
王寿扫了一眼他那平平无奇的护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就这点能耐?
也罢,省得待会儿说老子欺负你。”
他话音刚落,眼神陡然一厉!
“这一剑,你可给老子接好了!”
一声低喝,王寿并指如剑,对着空中轻轻一划!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一柄通体乌黑、长约三尺的飞剑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那飞剑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剑身甚至有些暗淡,就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黑铁,但其上散发出的凌厉剑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切割开来!
刘民瞳孔猛地一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体内的灵力疯狂地涌向护罩,准备迎接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柄乌黑的飞剑在出现之后,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化作一道直线,疾刺而来。
它只是微微一颤,剑尖调转,竟是“嗖”的一声,笔直地冲向了高空!
飞剑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化作一个微不可见的小黑点,消失在云层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
刘民愣住了,满脸的错愕。
这是要干什么?
失手了?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虚招?
就在他心生疑窦,甚至以为这场“教学”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来自灵魂深处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抬头!
只见那刚刚消失在云层中的小黑点,此刻已经重新出现!
不,那不再是一个点!
它在刘民的视野中急速放大,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黑色闪电,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他的正上方,以一个绝对垂直的角度,朝着他的天灵盖,悍然坠落!
快!太快了!
飞剑下坠带起的尖锐呼啸,如同鬼神的哭嚎,疯狂地灌入他的耳朵!
那股从天而降的庞大压力,甚至让他的灵气护罩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一刻,刘民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王寿口中的“阴险歹毒”!
它不来自于兵器的诡异,而来自于攻击角度的刁钻!
任何修士对敌,本能的防御方向都是正面,是四周。
有谁会想到,敌人的攻击,会来自那空无一物的天顶?!
这一剑,避无可避,挡无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