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岚梭狭小的空间内,灵枢见虞柒柒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立刻伸手推了推身旁假寐的林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林枫,虞柒柒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体内气息可还平稳?”一直保持着警觉的林枫几乎在瞬间转过身,俯身靠近,声音温和而关切,他看着虞柒柒依旧苍白的脸色,带着歉意解释道,“星岚梭内空间有限,没有能让你安稳躺卧的地方,只能委屈你先这样靠着休息了。”
虞柒柒虚弱地摇了摇头,想要开口,却先引发了一阵低咳。她望向林枫和灵枢的眼眸中,感激之情清晰可见,但更深处的,是如同幽潭般化不开的失望与无尽的无助,仿佛一直以来的信念已然崩塌。
“虞柒柒,先别想太多,当务之急是稳住伤势,好好休息。”林枫轻叹一声,语气沉稳,“再有一会儿,我们就能抵达衍圣城了。”他转头对灵枢嘱咐道,“灵枢,你照顾好她。”
灵枢“哦”地应了一声,眼神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玩味,在林枫和虞柒柒之间扫了扫。
“你这什么眼神?”林枫被她看得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轻斥道,“小小年纪,脑子里净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罢,他收敛心神,专注于操控星岚梭,梭体在虚无空间中平稳地穿梭。
梭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灵石提供动力时发出的微弱嗡鸣。虞柒柒闭目调息,灵枢静静守在一旁,林枫的背影则显得格外专注。不知过了多久,星岚梭轻微一震,前方景象豁然开朗,一座巍峨磅礴、城门楼直插云霄的巨城出现在视野尽头,城墙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正是衍圣城。
“我们到了。”林枫沉声道,同时迅速催动天机玉,柔和的光晕闪过,将灵枢、虞柒柒连同星岚梭本身都笼罩在一层巧妙的伪装之下,使其看起来更像是一艘普通无奇的飞行法器。他操控着星岚梭,随着熙攘的车流人潮,缓缓驶向那巨大的城门。
“舱内所有人员,立刻出来接受检查!”空中一座悬浮的检查站内,一名身着天衍圣教服饰的执事面无表情地拦下了他们,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这位道友请了,在下初次来到衍圣城,不懂此地的规矩,还请道友明示,需要我们如何配合?”林枫脸上立刻堆起谦卑又略带紧张的笑容,快步走出船舱,拱手道。
“船上所有人,依次进入此阵。不必担心,此阵只会记录你们的相貌特征与灵力气息,并排查是否身负魔气,不会对诸位造成任何负面影响。”那执事指了指身旁一座刻画着复杂符文、微微发光的小型法阵,公事公办地说道。
“好的好的,一定配合。”林枫连忙点头,随即朝着梭内喊道,“大妹、二妹,快下来,仙师要检查了。”
在灵枢的搀扶下,虞柒柒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内心提心吊胆,但表面上仍努力维持平静,跟着林枫和灵枢依次踏入了法阵。阵法光芒一闪而过,并未出现异常。
“三位远道而来,入我衍圣城所为何事?”执事见三人顺利通过检测,脸色稍缓,继续例行公事地问道。
林枫立刻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重重拍了拍身旁灵枢的肩膀,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自豪地说道,“我们是专程来参加贵教三月后的收徒大典的!我家这二妹,小时候曾被一位贵教的仙师救过性命,自此就对天衍圣教心驰神往,立誓非要加入不可。我们这不就紧赶慢赶地来了嘛!不瞒您说,我这妹妹可是觉醒了神阶的伴生灵宝,天赋好得很!”
“神阶伴生灵宝?”执事闻言,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精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按教内惯例,冀州境内觉醒神阶以上伴生灵宝的天才,早就被直接带回教内培养了。而看这少女的骨龄和灵力波动,显然已超过十四岁,修行有段时间了,莫非是教中哪位长老在外秘密栽培的弟子?
“原来如此。那你们可有教中颁发的召集令牌?”执事试探着问道,手已经不经意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召集令牌?”林枫脸上适时的露出了茫然之色,“那是什么东西?虞仙子没给我们啊。”
“你们没有召集令牌?”执事的声调陡然拔高,厉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身旁几名值守的弟子见状,“锵锵”数声,纷纷亮出了兵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道…道友,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枫配合地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身体微微发抖。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何处而来?”执事紧逼一步,目光锐利如刀。
“我…我们从海洲而来,就是普通的散修,真是来参加收徒大典的。”林枫赶忙解释,仿佛急中生智般补充道,“是虞仙子!是虞仙子让我们来的!虞仙子多年前救过我妹妹的性命,我妹妹一心想要拜她为师,但虞仙子说她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指点我们来衍圣城参加收徒大典,还说…还说可以尝试拜入一位名叫王泞柠的长老门下!”
“虞仙子?虞柒柒?”执事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林枫,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虞柒柒在教内地位特殊,且近期行踪成谜,此事牵扯到她,不由得他不慎重。
“立刻联系长老堂,向王泞柠长老核实此事!”执事对身旁一名弟子低声吩咐。
“是!”那名弟子领命,迅速通过特殊法阵传递讯息。
片刻之后,那名弟子返回,在执事耳边低语了几句。执事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甚至堆起了谄媚的笑容,对着还在“紧张”的林枫三人连连拱手,“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几位贵客受惊了!还愣着干什么?都把兵器收起来!”
执事呵斥完手下,又热情地上前,一把拉住林枫的手,语气带着歉意和讨好,“道友千万海涵!近日冀州地界不太平,教内严令盘查需格外仔细,再加上虞仙子事先也未与我们通传一声,这才闹了刚才那一出,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三位不如先到那边的战舰上稍作休息,王长老稍后会亲自来接引你们。”他指着检查站旁一艘更为宏伟、悬挂着天衍圣教旗帜的战舰。
林枫脸上适时露出“原来如此,虚惊一场”的恍然表情,一边说着“理解理解”,一边顺势收起了星岚梭,带着灵枢和虞柒柒,跟着执事登上了那艘战舰的甲板。
没过多久,一股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一名身着华贵长老服饰、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脚踏虚空,瞬息间便落在甲板之上,目光如电,扫过林枫三人。城门口的所有执事弟子见到此人,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王长老!”
“王长老,就是这位姑娘,虞柒柒引荐来的。”之前的执事连忙上前,恭敬地指着灵枢介绍道,“旁边两位是她的兄长和姐姐。”
王泞柠的目光立刻聚焦在灵枢身上,那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难以抑制地闪烁着一丝期待与灼热。自从虞柒柒察觉教中隐秘被林枫救走,她麾下再无一个能撑场面的弟子,加之师兄海棂和儿子王蒙意外陨落,她在教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急需一个能让她重新站稳脚跟的契机。而眼前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女,无疑就是上天送来的最好礼物!
“小姑娘,将你的伴生灵宝召唤出来,让本座一观。”王泞柠的声音尽量保持平和,但那份急切还是隐约可察。
灵枢依言,心念微动,将经过伪装、光华内敛的青萍剑召唤而出。剑身古朴,虽未完全展露锋芒,但那股隐而不发的先天道韵与若有若无的威压,依然让在场众人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压迫。
“这气息……精纯无比,道韵自成!其本质绝对远超普通神阶,恐怕已无限接近圣品!”王泞柠心中狂喜,脸上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虞柒柒啊虞柒柒,你倒是阴差阳错,送了为师一份大礼!看在这份上,将来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本座便是王泞柠,虞柒柒的师尊,天衍圣教长老堂十七长老。小姑娘,你天赋绝佳,可愿拜入本座门下?”王泞柠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老的威严,傲然道。
灵枢与林枫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清脆,“晚辈淑玲,拜见师尊!”
“好!甚好!”王泞柠脸上笑容更盛,指尖一弹,一道流光化作一枚雕刻精美的玉牌飞到灵枢面前,“这是我这一脉核心弟子的身份令牌,你且收好。凭此令牌,你们可在城内“圣霖楼”暂住,与你兄长姐姐在城中安心游玩几日。三月后收徒大典当日,你的三师兄会前去接你入教。届时,本座将亲自出席,昭告天下,收你为入室核心弟子!”
说着,王泞柠又取出一面灵气盎然的小巧盾牌,递给灵枢:“此乃“玄光盾”,是一件不错的仙品防御法器,便算为师给你的拜师礼吧。” 赠予法器后,王泞柠不再多留,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确认王泞柠离去后,林枫脸上顿时绽放出夸张的、如同寻常人家兄长那般的狂喜神色,甚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烟花,当场在城门口燃放。
“啾——嘭!”
烟花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朵普通的祥云图案。林枫则趁机激动地抱住灵枢,欢呼雀跃,“妹妹!你太厉害了!刚来就被长老看中,直接收为核心弟子!咱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光宗耀祖啊!”
一旁的执事和弟子们也纷纷换上笑脸,上前恭贺。
就在那朵祥云烟花于衍圣城上空绽开的瞬间,城内几个不同的方向,数道隐晦的神念,若有若无地将注意力投向了林枫几人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