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的神色如万载寒冰,巨坑之中烟尘尚未散尽,她青色的衣袂在风中纹丝不动。青萍剑归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仿佛为这场战斗画下了一个冷酷的休止符。灵枢的目光落在坑底——海棂如同破碎的玩偶瘫软在地,华贵的袍服被血污浸透,曾经不可一世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苟延残喘。
玉手轻抬,灵力如丝如缕地蔓延开来。散落在海棂身旁的渊辕枪碎片仿佛受到无形之线的牵引,叮当作响地飞入她的掌心。那半截枪身仍残留着主人的温度,枪刃上暗红色的血光忽明忽暗,仿佛不甘就此沉寂。
“你不配死在青萍剑下。”灵枢的声音比极北之地的寒风更刺骨。她手腕一抖,断枪化作一道血色流光,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疾射而出。
“啊啊啊啊——!!!”
海棂的惨叫撕心裂肺,那不似人声的哀嚎惊起了远处林中的飞鸟。他蜷缩如虾米,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的下体,指缝间不断涌出的鲜血在身下汇成一片猩红的沼泽。剧烈的生理疼痛让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挣扎,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住步步逼近的灵枢,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海棂从牙缝里挤出嘶吼,扭曲的脸上绽开一个狰狞的笑,“这里的每一个画面…早在你们动手前…就已传回圣教…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圣教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灵枢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在听蝉鸣蛙噪。她甚至没有加快脚步,只是轻轻抬手,那截插在土里的枪头便应声而起,悬浮在半空,锋刃上流转着幽蓝的灵光。
“你是看不到了。”灵枢话音未落,枪头已化作一道闪电。
海棂瞳孔骤缩,还想说什么,却只感到脖颈一凉。视野突然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躯体仍在抽搐,以及灵枢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不甘与难以置信永远凝固在他滚落在地的头颅上。
“灵枢,把婆婆和村民们的魂魄超度吧。”林枫将怀中昏迷的虞柒柒轻轻放在一片较为干净的草地上,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他衣襟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发暗,像点点凋零的梅。
“……”
灵枢袖中飞出道道黄符,在废墟间自动排列成简易的法坛。她双手结印,清冷的嗓音在荒村上空回荡:
“晨昏运度,耀明古今。万类受禀,结化成形。冤业悞染,三世相侵。”
符纸无风自燃,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交织出玄奥的轨迹。隐约有透明的虚影从焦土中浮现,朝着法坛躬身作揖。
“正一之气,解免冤魂。闻之即散,听之离分。天丁甲卒,扶护无倾。”
林枫沉默地搬运着散落的尸身,将那些残缺的肢体小心拼合。
“速生速免,各得安宁。元皇符命,时刻不停。”
“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道法印落下,青烟中浮现的虚影渐渐淡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林枫将最后一抔黄土覆在新坟上,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木碑。
“诸位,请安心上路。你们的债,我替你们讨。” 林枫在心中立下血誓。
“林枫,她怎么办?”灵枢指向昏迷的虞柒柒。少女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带上她。”林枫沉吟片刻,云纹戒光华流转,星岚梭凭空出现,流线型的船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天衍圣教的人快到了。我们去找掌门汇合。”
当星岚梭化作天边一点流星时,清水村彻底陷入死寂,只有新坟前的纸钱在余烬中打着旋。
一个时辰后,天空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一名身着暗紫华服的中年妇人踏空而至,周身空间扭曲,每一步都让脚下的山峦微微震颤。她身后跟着十余道身影,个个气息如渊——竟全是化神期的大能!
“小蒙!!!师兄!!!”
妇人扑向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身,抱起王蒙尚存余温的身体时,磅礴的灵力失控般爆发。方圆百丈的草木瞬间化作齑粉,连岩石都崩裂开来。随行修士纷纷后退,无人敢在此刻触其锋芒。
“泞柠,节哀。”一道虚幻的灵体在她身后凝聚,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带他们回家安葬吧。至于凶手……”灵体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空间都为之凝固,“元极仙宗的覆灭已进入倒计时。届时,林枫和那个丫头,任你处置。”
“众教众听令!”灵体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前,留下最后一道谕令,“即刻回教,启动“陨仙计划”!”
“尊教主圣令!!!”
山呼海啸般的应答声中,妇人缓缓抬头,眼中翻涌的血色比晚霞更加浓烈。她轻柔地拂去王蒙脸上的尘土,一字一顿地立誓。
“娘会让整个元极仙宗…给你们陪葬。”
远在千里之外的星岚梭上,正在打坐调息的林枫忽然心口一悸。他望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仿佛嗅到了风暴将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