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啧啧称奇,以往的花魁大赛中还没有叫过这么高的价钱,至多也不过五百金便已经是极限,这番不但王孙贵胄一个比一个段位高,就连挥金如土也愈发上了新高度!
一旁的赛海棠乐的合不拢嘴,此番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了,看看经此一役日后谁还不知道她长乐歌舞坊的名头!恐怕再过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出一个这么声动长安的花魁!
“春宝,我让你跟着妍儿姑娘就是没错吧,你就等着跟着姑娘享福吧!哎呦呦,我啊算是在街上捡了一个大宝贝呢!”赛海棠难掩心中喜悦,推了推鄯善黎:“妍儿,快看看是谁!这么出手阔绰!”
鄯善黎循声朝着泊船望去,岸上和船上的观众纷纷踮着脚观看,见一豹首泊船中走出一洒脱英武,神气自若的小将军,长安城中谁人不知,此人正是京城子弟的翘楚,飞将军之子——李敢。
“他不是刚才也掉进水中了,这是没事儿了?”
“小将军竟然水性不佳啊,哈哈哈!”
“被救过来了呗!从刚才救人就看出来他对妍儿姑娘可不一般啊!”
“对啊,不会水都敢下去,这是动了真心了!”
“选他也不错啊,毕竟真心难得!又是飞将军李广之子!”
“可不是,人家可是小将军,他日拜将封侯指日可待!”
李敢难掩轻微咳嗽,一手轻轻捶打胸口,却目光灼灼地看向光芒万丈中的鄯善黎,期待着她的点头应允。
鄯善黎沉吟一瞬,望向影影绰绰河灯中卓然而立的李敢,此人虽与自己算得上是故交,也是一片赤诚,骑射功夫也了得,但其实志大才疏、狂傲不逊,借助他打探父王冤案虚实还可以,但是不足以帮助自己为家父报仇,情爱已给了霍去病,此刻的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复仇!
“答应了吧?妍儿姑娘!我看李将军对你可真是情真意切,选花魁之前,可不是日日都往咱们长乐歌舞坊来看你,一天不见你都难受的不行,对你是用了真心的!”赛海棠看着李敢喜欢的不行,要是自己年轻个十岁,都想替妍儿答应了。
春宝丫头也道:“小李将军对姑娘多么体贴,真是没的说!就连我看在眼里,都是好生羡慕,从我在长乐歌舞坊,就还没见过哪个公子像李敢对姑娘这般好的,姑娘不如就应允了李将军吧?”
鄯善黎咬了咬嘴唇,心死的她早已弃情绝爱,痛苦早已迷蒙了双眼,哪里还会接纳任何一个,她除了复仇以外别无他想,否则在得知霍郎与月氏女王之事时,早就无牵无挂,想要一死了之了!
还未等鄯善黎抬眸说话,泊船上已经出现阵阵喧哗和不一般的声音。
“啪嗒——骨碌碌——骨碌碌——骨碌碌——”
随着声音望去,几颗金灿灿的黄金弹丸落在画舫花船的甲板上,凤眼微抬的韩说公子临风步出花雕泊船的甲板,轻摇折扇,翩翩若鹤立鸡群:“我愿出黄金弹丸无数,任妍儿姑娘挑选!”
语罢,又是几颗黄金弹丸朝着花船弹来,一时间犹如落雨,画舫花船的甲板上噼啪作响。
人群中传来阵阵喧哗:“这也太豪气了吧!”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要我就没那些黄金弹丸我也愿意,那可是韩说公子!”
“就连李敢小将军都被比下去了!”
“凤眸舒朗,风摆衣衫,也太帅气了……”
“啧啧!真是碧玉一双人!配,绝配!”
“韩说,你干嘛跟我抢!”
一声中气十足的狮子怒吼响彻渭水,循声望去,竟是小将军李敢忽然失了风度,脸色铁青地以手指着韩说,剑眉斜飞,眼里闪着一股狠戾之光。
“吓,有好戏看了!小将军发怒了!”
“啧啧,冲冠一怒为红颜!”
“好看好看,到底谁能抱得美人儿归?”
韩说轻摇折扇,微抬双眸看向李敢:“李将军,不是韩说和你抢,花魁大赛乃是长安盛世,人人可以参与竞价,何来特意与李将军抢夺之说呢!”
“还说不是和我抢,我出什么你就比我出的礼物还多!”李敢侧头垂眸发出一声低吼的:“嘶!”声。
“那你只要出的比我多,或者是能够打动妍儿姑娘芳心的礼物不就得了!”韩说眼眸含笑,凤眼荡漾着一河灯火:“还是小将军根本就没有信心呢!那就怪不得韩说了!”
“你!你!你……”李敢被韩说的话噎的鼓了鼓腮帮子,再无话可说,只将一旁的桅杆捏的碎裂不堪,呲呲的木屑掉落在豹船的甲板上,纷纷如落雪。
“李敢虽好,但在韩说面前也是黯然失色啊……”
“可不是么,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韩公子说的也没错啊,能者得之么,只需要打动花魁就可以了,何必在此叫嚣!”
“总不能只许他小将军李敢参加吧,这可是长安盛会,谁不想讨个彩头呢!”
“韩公子的确帅气,说话都这么在理,你看把小将军气的!哈哈哈!”
“可不是,谁得了花魁,就是讨了好彩头,也说明自己的实力!”
鄯善黎眸色深深,望向泊船中的韩说,灯影幢幢水雾蒙蒙,真好似当年的韩嫣公子就在眼前,不觉轻轻拾起地上的黄金弹丸端详,往事如烟尘般铺天盖地而来,药炉边煽动烟火的玉面公子俏笑嫣然,琉璃瓦上大雨蒙蒙中的花伞,掖庭司手出弹丸救自己于危难……
更重要的是,他是此时距离陛下最近的臣子,或许可以借助他为自己的父王报仇,亦可煮酒话曾经,对面思故人……
鄯善黎看向花魁大赛司礼,一颗黄金弹丸放入司礼手中,一旁的赛海棠拾起另一颗黄金弹丸,乐的合不拢嘴,只见花魁朱唇轻启……
“看来今日花魁是韩说公子的了!”
“那还用说!那是谁啊,陛下的亲信,韩王信之孙!”
“除了陛下,恐怕没有比他身份更高贵,更富有的了!”
“也是郎才女貌,天仙一般的二人啊!啧啧!”
“好生羡慕!好生羡慕!”
“……”
“花魁姑娘且慢!”
忽而一艘小舟从暗黑的渭水深处飘然而来,划开阵阵涟漪拨开一路的莲花灯,小舟舱室中忽明忽暗,只有一个影子映在昏黄的舱布上,甲板上一个圆头圆脑秀气的小童子郎朗声音道:“花魁姑娘,还请看完我家先生的礼物再做定夺!”
花魁大赛司礼扬了扬头,一个奴婢下了画舫花船,来到小舟上,从那小童子手中接过一物,黑漆漆看不清是何物什,只知道物件不大,不禁越发勾起人们的好奇,全场一时间大哗:
“什么人!敢同韩说公子抢花魁?”
“乘着小船,不像是豪强贵胄的样子,倒像是世外高人!”
“你可得了,世外高人隐居山林,怎么还会来来抢夺花魁,岂不是笑话!”
“你们就看吧,估计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什么东西能比得过韩说公子的啊!”
“而且还不敢出来见人!估计比不过韩说公子!”
“就是,花魁肯定还是选韩说公子!”
“先看看是什么礼物吧!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啊!”
回到灯火通明的大船上,奴婢将一黑漆螺钿锦盒交到鄯善黎的手中,鄯善黎抬眼看了看泊船上的韩说公子和小李将军,二人目光炽热,好似万千灯火,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手中锦盒,花魁大赛司礼侧目急忙向锦盒内观瞧,忽然惊的张大了嘴巴!
鄯善黎“啪嗒”一声关上手中锦盒,略抬眼睫:“抱歉……”
赛海棠跳脚直蹦:“司礼,你看清楚是什么礼物了么!到底是什么?”
司礼摇摇头:“你就别问了!惹不起的!”
“那怎么能行,他可是我们长乐歌舞坊的花魁!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花魁连无数的黄金弹丸也不稀罕,放着俊秀舒朗的韩说公子都不要!”
赛海棠捂着胸口,惋惜的要命,手指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痕!
“什么礼物啊?这么厉害!”
“看花魁大赛司礼的表情,不一般呢!”
“小小锦盒内还能装什么啊!难道是宝珠?”
“看花魁好像也被打动了呢!好好奇啊,到底是什么啊?”
在一众人的惊诧声中,鄯善黎抬起裙裾,竟奔那道小舟而去,赛海棠立刻拦在花魁身前,扬着手中绢帕哭闹:“你竟要去那小舟,到底是什么礼物,你倒是和我说说,不然说什么我也不能放你过去!”
鄯善黎在她耳边咕哝一声,赛海棠登时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瞪大的双眼就连岸边的人都能发现!
那小舟上之人似乎成竹在胸,早有准备,渐渐将小船朝着画舫花船停泊,玲珑小童子循着鄯善黎的脚步,立刻上前搀扶花魁上船,在身后叹息声和讶异声此起彼伏中,小舟逐渐消失在水天之外……
赛海棠这才回过神,跑向花魁大赛司礼,一把夺过锦盒打开,在众人踮脚观望下,竟拿出一张薄薄的绢纸,上面仅写着一首小诗,飘洒洒落入渭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