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知府显然被这瞬息万变、雷霆万钧的场面震住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左天青反应更快,他踏前一步打破沉默,语气带着明显的安抚与由衷的钦佩:“季姑娘,殿下既已定策,便是天大的信任!姑娘不必多虑,所需人手物料,但凡青州府能调度的,在下与家父定当倾力相助!”
他投向季墨的目光,早已不复昨日的惊奇或合作者的试探,取而代之的是实实在在的信服与推崇。
那份计划书的详尽务实与远超时代的胆魄,已彻底折服了他。在他心中,季墨已绝非一个有些生意头脑的乡下女子,分明是足以搅动一城风云、值得左家竭力拉拢的奇才。
他的恭敬,发自肺腑。
左知府终于也艰难地咽了下唾沫,回过神来,连忙接口,声音犹带余悸,却透出十二分的热情:“是极!是极!季……姑娘但请放心!殿下亲口允诺,给予你一切便宜行事之权!
府衙上下,有何需要,随时吩咐天青即可!”此刻他眼中的季墨,简直如同一座会移动的金矿,更是一个绝不可冒犯的存在——否则,连殿下都会为她撑腰!那份计划书,在他这等浸淫官场多年的老吏看来,堪比宰辅手笔,只不过碍于性别与出身,隐于商贾之名罢了。
敬仰之余,心下更是庆幸万分,幸好初时未曾……失礼。此刻听儿子唤她“季姑娘”,都隐隐觉得过于随意了些。
季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胸腔翻腾的情绪,让声音尽量显得平稳:“左大人、左公子言重了,季墨实不敢当。此后诸事繁杂,尚需二位多多襄助。”
轩辕璟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低垂的面容上,似乎想从那极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下,窥探出什么波动。
“左知府,”他开口,声音沉稳,“明日定制一批令牌分发于相关人员。持牌者进出畅通无阻,无论是研制的坛罐,还是那贡品,皆有专人登记在册。
季墨你只管查验品质,其余诸事,不必操劳。”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枚刻有盘龙纹的漆黑令牌,玉白的手指递向季墨,“此牌予你。持此令牌,我的人,见之如见我!”
“谢殿下。”季墨双手接过令牌,触手只觉冰凉沉重。
“殿下,”她抬起眼,声音清晰,“原先那份契约,民女想……改上一改。”
“改什么?”几人同时愕然抬头!
“将民女所得三成利,改为……一成。”季墨平静地迎向几位贵人震惊的目光。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坚定:“季墨仍是那句话,心之所愿,不过平淡安稳。这诸多计划铺展开来,所耗人力物力财力甚巨,民女不愿占这份便宜。就当作为大商略尽微薄心力。”
稍顿,她又补充道:“但民女打算经营的甜品店,其所得须为自有产业。开此店亦是图个带头之效——女子亦可独立谋生、有所作为。店中事务,我会邀天雅姐姐与云溪姐姐入股,共同打理。”
几人紧绷的心弦悄然一松,庆幸只是这等于国于民皆有利的变动,暗道这格局胸怀……
“一成?”轩辕璟眉峰微挑,“你不觉得自己劳心劳力,所酬过薄?”
“回殿下,民女并未吃亏。”季墨唇角微扬,眸中闪着精明的光,“叫花鸡、罐头、卤味、秘料配方……许多上游原料供应,民女皆可从中获利。至于这一成……权当是您以季墨之名办事,需季墨担起的后续……麻烦处置费了。”
“好个不贪不畏!”轩辕璟眼中精芒闪过,“若大商多几个你这般的子民,何愁不强!”
一时间,他的感叹,左知府的骇然,左天青更深的敬佩……尽在不言之中。
“准了!还有何事,一并道来。”
“民女已在青州购置宅院,准备日内便启程回圣安镇,将四季林场诸事及家中琐务料理妥当。待年后便正式搬迁至此。不知殿下意下……?”
“可回。”轩辕璟略一颔首,“但须于年前赶回。其一,瓷窑器型图样还需你出;其二,四季卤味居年前务必开业。你不在场,只怕难符你那精巧思路,第一把火若燃不旺,后续便添枝节。
待你回来,我遣的人也到了,由你全权负责培训。日后连锁店铺便能依此独立运作。至于镇上铺子若有纠葛,四季林场中人及我另遣的管事会接手处理。”
他目光锐利,不容置喙地又加一条:“把元嬷嬷带回。今后她便随侍你身侧,掌管内宅诸事。”
季墨眼帘低垂,顺从应道:“是,民女遵命。”随即似不经意提起:“还有,那个冬月,殿下也让她回来吧?我……挺喜欢那丫头的。”
“另有一事,”她顺势接道,“不知青州府可有布庄或成衣铺?我意欲开辟新项,邀圣安镇的叶老板前来。她绣工卓绝,与我在设计想法上亦是契合,若能合力开设一间新式时装店……”
“依你所言。”轩辕璟目光投向左天青,“我名下产业皆由天青统理,你与他商议便是!所需初始投入,左知府出一部分。”他转向左知府,语调意味深长,政绩自是归于青州府名下。”
“殿下洪恩!”左知府闻言,激动得袍袖一展便要拜谢在地,声音微颤,“姑娘真乃奇才也!待令尊举家迁来,下官必定全力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