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恤的下摆被一点点掀起。
先是露出了一小截平坦紧实的小腹,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和她脸上、手臂上那种被晒出来的麦色截然不同。
然后,那片碍眼的青紫色就撞进了阮小白的视线里。
那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伤,从她的左侧肋骨下方一直蔓延到腰侧,颜色深得发黑,中心的地方甚至有些肿胀。
在这片狰狞的伤痕衬托下,她腰腹间那几道漂亮的肌肉线条,都显得脆弱起来。
阮小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这分明是被人用脚,狠狠踹出来的。
“……你坐好,别动。”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从铁盒子里翻出一管活血化瘀的药膏。
他拧开盖子,挤了一点在手指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朝那片淤青伸了过去。
指尖刚一碰到伤处的边缘,周亚的身体就猛地绷紧了,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阮小白的手也跟着一抖,差点缩回来。
“疼?”
“废话。”
周亚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阮小白没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了。
他的手指沾着凉凉的药膏,在那片肿胀的皮肤上,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打着圈。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腹下的皮肤,很细腻,但又不像女孩子那种纯粹的柔软。皮肤下面,是薄薄的一层脂肪和紧实有力的肌肉。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肌肉会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少年的呼吸喷在她的腰侧,带着温热的,痒痒的吐息。
阮小白的脸颊,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升温。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死死地钉在那片青紫的伤痕上,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的腰好细……皮肤比自己的好像还要好……
他猛地晃了晃头,想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一点,想赶紧结束这磨人的过程。
“唔……”
周亚又是一声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
阮小白立刻停下,紧张地看着她。
“弄疼你了?”
周亚没睁眼,只是靠在墙上,紧蹙的眉头却缓缓松开了一点。
她能感觉到腰侧那只手的主人,有多么的僵硬和不知所措。
她睁开一条缝,偏过头,就看到少年低着头,一脸专注又苦恼的表情。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抿得紧紧的,通红的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明明是在给她上药,看起来却比她这个伤员还紧张。
周亚看着他那副纯情又笨拙的样子,心里那股因为疼痛和屈辱而翻腾的戾气,又散了。
这小子……
还真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了。”
阮小白终于涂完了药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飞快地抽回手,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然后低着头,胡乱地把药膏的盖子拧上。
周亚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慢悠悠地把t恤的下摆放了下来,遮住了那片伤。
“行了,”
阮小白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干重活了。”
他把药盒收拾好,放回柜子里,再转过身时,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片严肃。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墙上的周亚。
“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亚掀了掀眼皮,看着他。
“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
阮小白追问,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工地上喝多了打架?能把你打成这样?脸,肋骨,都是冲着要害去的。”
周亚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是两潭深水,看不出什么情绪。
少年一脸的执拗,摆明了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就不会罢休。
她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
“跟人起了点冲突。”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解释道。
“几个小混混,喝多了找茬。”
阮小白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那你还手了吗?”
“还了。”
周亚说。
“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手下留情?”
“那你伤得比他们重?”
周亚扯了扯嘴角,牵动了伤口,表情扭曲了一下。
“对方人多。”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双拳难敌四手,很正常。
阮小白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周亚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的人。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漠然。
可他再问下去,她大概也不会说了。
他想起她之前那句“告诉你有什么用”,胸口又是一阵发闷。
是啊,就算告诉他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在这里,笨手笨脚地给她涂一点药膏。
“那你……”
他沉默了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以后出门,小心点。”
“嗯。”
周亚应了一声。
阮小白没再说话,转身去收拾那口被他烧报废了的锅。
屋子里那股焦糊味还没散尽,他看着锅底那坨黑炭一样的东西,心情和这口锅一样,黑得彻底。
他一边刷着锅,一边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周亚好像一直没动,就那么靠在墙上。
他心里那点怀疑,像一颗种子,悄悄地落了地。
小混混找茬?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阮小白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着她受伤回来,然后自己在一旁干着急。
他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至少下次,下次她再出门的时候,自己必须跟上去看看。
她可是……自己来到这鬼地方后遇到的“天使姐姐”。
虽然这个脾气臭了点,人凶了点,但绝对不能再被人这么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