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6年6月22日正午刚过,当阳光将育空河口的水面染成碎金般的色泽时,蓝杉带领着由20位年轻姑娘组成的远东寻根团,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这个特殊位置。
这个地理位置经过蓝杉的细致观察,展现出诸多得天独厚的优势:
首先,它与海岸线保持着约五公里的适中距离——根据地质沉积的规律推测,这个距离很可能是近几千年来育空河持续携带泥沙在河口堆积形成三角洲,且三角洲不断向海洋延伸的结果。若追溯到更古老的地质时期,这里很可能就直接毗邻海岸线,为早期居民提供了极为便利的出海捕鱼条件。
其次,营地紧邻育空河口,确保了淡水资源的充足供应。从地形防御来看,营地朝西南方向敞开,而北面和东面则被高耸的悬崖峭壁天然拱卫,这些高达数十米的垂直岩壁形成了完美的屏障,既能有效抵御北极地区常见的刺骨寒风和暴风雪侵袭,又能防范潜在野兽的突然袭击。
整个营地海拔至少在三十米以上,即便遇到异常高潮位或突发性洪水,也完全不用担心被淹没的风险。营地地势异常平坦开阔,面积约莫上万平方米,这样的空间足以容纳一个千人规模的部落在此长期定居。唯一的不足是冬季临近海滨时气温会格外严寒,但除此之外,这几乎就是个理想的宿营地点。
蓝杉一边仔细勘察地形,一边指挥姑娘们开始系统性地清理地表。她们首先铲除了覆盖在地面上混有少许积雪的所有草皮层,接着小心移除富含养分的腐殖土,最后连砾石层都被彻底清理。整个上万平方米的区域,最深的向下挖掘了不到一米深度,大部分只有二十来公分,有的干脆就是坚硬的基岩层。然而,经过如此大规模的挖掘作业后,除了裸露的岩床外,蓝杉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人工遗迹或器物。
“好了,都停手吧,今天的挖掘工作到此为止。”蓝杉收起工具,语气中难掩失望之情。原本期待能在这片可能具有历史意义的地点发现某些古代遗存——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祭坛地基也好,但现实却是白忙一场。
“我们在挖什么?是在寻找金矿吗?”蝶砂一边擦着沾满泥点的脸颊,一边兴致勃勃地继续挥动铲子问道。这位活泼的姑娘显然从其他姐妹那里听到了些小道消息,误以为这次挖掘行动是为了寻找亮晶晶的东西,难怪大伙干劲十足。
“蝶砂,我们不是在寻找金矿。”蓝杉温和地解释道,同时安抚着其他略感失望的队员,“这里很可能是我们祖先曾经驻足过的地方。我希望能找到一些先人留下的痕迹或遗物。至于黄金,等我们成功跨海之后,在新的土地上肯定会有更多发现。” 。蓝杉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此时罗萨鬼正在东北挖金子呢,找到他们就有金矿。
根据地图显示,从这个地点向西延伸的路线呈现一条笔直的轨迹——这很可能暗示着古代先民曾经直接穿越冰盖迁徙的路径。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路线图上标注的区域已经完全被海水覆盖。
基于蓝杉前世的印象,最窄的白令海峡在育空河口的西北方向,在那里两块大陆最短的直接距离只有八十多公里,跨海的航程会相对缩短许多,而目前这个位置要横穿至少有几百公里海面。
“来来,我们在这里建个祭坛,然后就出发。”蓝杉安排道,“今天我们必须设法渡过这片海域,到达对岸去。”说完,便带领着这支充满活力的队伍,传送到熊影狩猎北极熊的地方。
熊影不仅成功猎杀了目标北极熊,更在短短时间内与当地人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一对本地土着男女正与熊影在沙地上进行着生动的手绘交流——他们时而指指点点,时而比划手势,时而在沙地画几下,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那位男性大约三十岁,靠在装满了新鲜晒干鲑鱼的雪橇上,几只雪橇犬慵懒地趴卧前方。他古铜色的面庞上刻满了风霜留下的沟壑,高耸如冰峰的眉骨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极昼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警觉的光芒。他身着剪裁合身的、下摆前端切割为弧形的、带兜帽的海豹皮长袍,腰间系着精致的鲸骨扣带,手中紧握的鱼叉显示出他娴熟的狩猎技艺,而指节处因常年拉弓射箭而形成的粗糙纹理,如同老树皮般坚硬。那脚上极具特色厚靴,蓝杉一眼就认出,这是因纽特人。
蹲在熊影身前的妻子略显娇小,正在地上与熊影比赛画技,乌黑的长发用传统的骨簪松松地挽起,圆润的面容下透着一股坚韧的气质,挺直的鼻梁如同浮冰的棱角般鲜明。她穿着装饰着彩色贝壳和兽牙的、带兜帽的驯鹿皮长袍,背部设有“婴儿袋”,很有特色。
“熊影,”蓝杉轻声道,“你问问新朋友,为什么他们不在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地点居住?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另外,最近他们有没有见到过白人或其他外来者?”蓝杉希望通过与当地居民的交流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经过熊影长时间的比划交流后,传来了翻译:“他们说,那个地方离海太远了,不利于日常狩猎活动。至于白人...他们从未见过。”这个答复好像部分解答了蓝杉的疑问——确实,五公里的距离对于依赖海洋资源的猎人来说稍显遥远——但考虑到沟通主要依靠手势比划,信息传递可能并不完整。权衡再三,蓝杉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好了,跟我们的新朋友道别吧,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临行前,熊影再次与这对因纽特夫妇进行了深入交流,甚至用一袋牛肉干饼交换了几件精美的手工木雕和几条上好的晒干鲑鱼。根据蓝杉后续的观察,虽然双方的语言交流仍然存在障碍——基本上是鸡同鸭讲的状态——但通过丰富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交流,彼此都感受到了真挚的情谊,整个互动过程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熊影还郑重其事地将所有队员介绍给这对夫妇认识,最后在依依不舍的道别中,除了大家脸上真诚的笑容外,其他细节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熊影获得了满满的快乐。
离开这对有趣的因纽特人夫妻不远,蓝杉等人发现了一处极具特色的因纽特人营地。这个营地仿佛是大自然画布上精心拼接的兽皮图案,十余座半地下式的传统雪屋基础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处,有的还能看到残留的压实雪砖,以兽皮帐篷为主,辅以鲸骨框架和浮木支撑,顶部都留有通风圆孔,从缝隙间飘出鲸脂灯特有的淡烟。
营地外围的沙滩上,几艘剥去树皮的独木舟船底朝天地晾晒着,旁边整齐堆叠着晒干的鲑鱼架,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几位因纽特妇女围坐在用鲸骨精心制作的搓绳机旁,灵巧地将海豹肠衣拧成坚韧的细绳;男人们则专注地修理着鱼叉,石刃与兽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与永不停息的潮汐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孩子们在浮冰残块间欢快地追逐嬉戏,仔细捡拾着潮水退去后留下的贝壳和海藻。远处,几只雪橇犬蜷缩在晾鱼架下享受午后的阳光,海鸥盘旋着啄食散落的鱼内脏,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苔原特有的苔藓气息,将这个人类临时居所与永恒的荒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