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平家和陈淑英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张和平没有开收音机,而是拿出了一堆制作飞蝇钩的工具和材料——各色羽毛、细线、小钩子等等。
明天要和老丈人陈父去钓鱼,他准备多做一些不同样式的飞蝇钩,顺便教教老丈人这“高级”玩法。
陈淑英也没闲着,坐在他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用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将彩色的羽毛缠绕在鱼钩上,绑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飞虫。
“你这手可真巧,什么都会做。”陈淑英托着腮,眼神里带着崇拜和幸福。
“兴趣爱好嘛,琢磨着玩。”张和平笑了笑,手下不停。
屋内灯光昏黄,气氛温馨静谧。然而,屋外却渐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压抑的窃笑声。
陈淑英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奇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朝外望去。
只见阎解成那间小屋的窗户底下,不知何时已经猫着好几条人影。
借着月光和远处屋门透出的微弱灯光,能认出是以许大茂和傻柱为首,后面还跟着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以及院里其他几个半大不小的年轻小子。
一个个撅着屁股,耳朵紧紧贴着墙壁或者窗户缝,脸上带着促狭而兴奋的笑容,显然是在“听墙根儿”,这是结婚保留的“传统项目”之一。
阎解成的小屋里,隐约传来一些细微的说话声和挪动家具的声音,似乎新娘子于莉在抱怨地方太小,东西没处放,阎解成则在低声安抚。这更引得窗外那帮家伙挤眉弄眼,窃笑不已。
陈淑英看得脸微微发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回头对张和平小声说。
“你看他们,真是的……那能这么闹啊?”
张和平放下手里的飞蝇钩,也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往外看。只见那几个人听得聚精会神,许大茂还时不时地回头对傻柱比划着什么口型,傻柱则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地,显然憋笑憋得很辛苦。
张和平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容。他示意陈淑英躲开点,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同时用尽丹田力气,朝着中院方向大吼一声:
“着火啦!!!快救火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在寂静的夜晚如同平地一声雷!
窗户底下那几条“听墙根”的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魂飞魄散!许大茂“嗷”一嗓子,差点瘫坐在地上;傻柱一个趔趄,脑袋差点撞到窗台上;刘光天刘光福兄弟更是连滚带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散奔逃!
几乎就在同时,阎解成的小屋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拉开,只穿着件跨栏背心、满脸惊怒的阎解成攥着个搪瓷缸子就冲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吼道。
“谁?!谁?!哪儿着火了?!吓死老子了!”
他刚才在屋里正跟新媳妇于莉说悄悄话,被这一嗓子差点吓出心脏病。于莉也惊慌地跟在他身后探出头来。
然而,门外除了被惊动、纷纷亮起灯、探出头来看情况的邻居们,就只有几个狼狈逃窜的背影和站在原地、一脸无辜摊手的张和平。
阎解成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看着许大茂、傻柱等人逃回各自屋里的方向,气得跳脚大骂。
“许大茂!傻柱!刘光天!你们几个缺德带冒烟的!敢听老子墙根!你们给老子等着!”
他的骂声在夜空中回荡,引得一些还没睡的邻居发出善意的哄笑。这场闹剧般的“听墙根”事件,以听墙根者的仓皇逃窜和新郎官的暴怒宣告结束,也为阎解成的新婚之夜,增添了一段令人哭笑不得的插曲。
张和平嘿嘿笑着,拉着同样忍俊不禁的陈淑英回了屋,关上了门。院儿里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阎解成那边似乎还在低声抱怨着什么。
夜幕低垂,陈淑英在张和平的陪同下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干部大院的家中。她刚把车停稳,挎包里似乎装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人还没进屋,早已等候多时、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的陈北平就一个箭步从里屋窜了出来,眼巴巴地盯着姐姐的挎包,急切地问道。
“姐!姐!我的枪呢?和平哥给我做的玩具枪,你拿回来了吗?”
陈淑英看着弟弟那猴急的样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故意慢条斯理地放下包,脱下外套,嘴里嗔怪道。
“就知道你的枪!你和平哥为了给你做这把枪,又是画图又是找木料,晚上熬夜雕刻组装,今天还特意求人用车床加工金属零件,费了多少工夫!你可倒好,就光惦记着玩了!”
陈北平被姐姐数落着,也不还嘴,只是嘿嘿傻笑,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个挎包,双手搓着,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陈淑英见他这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再吊他胃口,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了那把枣木为身、钢制为管的玩具手枪。
“喏,拿去吧!你和平哥可是千叮万嘱,让你玩的时候注意安全,绝对不准对着人打!听见没?”陈淑英郑重其事地将枪递过去,同时严肃地告诫道。
“听见了听见了!绝对不对人!”陈北平一把接过玩具枪,入手沉甸甸的质感让他心头一喜。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冰凉光滑的金属枪管,看着那线条硬朗、做工精致的木质枪身,还有那可以活动的击锤和扳机,兴奋得脸蛋通红。
“和平哥太牛了!这做得跟真的一样!”他翻来覆去地看,却有些不得要领,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姐,这……这怎么玩啊?能打那个小钢珠吗?”
陈淑英看着弟弟笨拙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枪拿了回来,“看着点,我给你演示一遍。你和平哥都教过我了。”
她拿起枪,熟练地推动握把上方的一个小铁片,然后侧过枪身,拉动上膛,“咔哒”一声,击锤应声扳起。接着,她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无人的墙角,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一颗小钢珠激射而出,打在墙角的泥地上,溅起一点小小的尘土。
“哇!”陈北平看得眼睛都直了,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又把枪抢了回去,学着姐姐的样子笨拙地操作起来。
这时,一直坐在客厅方桌旁看报纸的陈父,也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他放下报纸,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儿和儿子摆弄那支玩具枪。他毕竟是经历过战火的人,对枪械有着一种本能的熟悉感。
“拿来我瞧瞧。”陈父招招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陈北平有些舍不得,但在姐姐眼神的威慑下,还是乖乖地把枪递给了父亲。
陈父接过枪,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枪身的木质纹理和金属部件的加工精度,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熟练地检查了“保险”、“上膛”机构,又空枪扣动了一下扳机,感受了一下击发机构的力度和顺畅度。
“嗯……有点意思。”陈父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这木头选的是硬木,处理得也好。这金属件……车工很精准,尤其是这枪管内壁,够光滑。张和平这小子,手艺确实不赖,心思也巧。”
他抬头看向陈淑英,“有那个……小钢珠吗?我试试。”
陈淑英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张和平给她的几十颗小钢珠,“爸,给。和平说了,威力他控制过的,打不远,也打不坏东西,就是听个响,有点感觉。”
陈父接过钢珠,熟练地压了几颗进弹仓,然后走到门口,同样是上膛、瞄准、击发!
“啪!”“啪!”
他连续打了两枪,钢珠精准地打在了他瞄准的、几步外的一个小土块上,将土块打散。
“不错!击发干脆,没什么卡滞感。这要是不说,谁能想到是个手工做的玩具?”
陈父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显然对这玩具枪的性能十分满意。他仿佛透过这把小小的玩具枪,看到了张和平那份沉稳、认真和灵巧的心思。
陈淑英见父亲高兴,趁机说道。
“爸,和平知道您明天要和他去钓鱼,今天晚饭后还在家忙着给您做那个什么……哦对,飞蝇钩!就是用羽毛和线绑的那种假虫子,说是钓那种叫‘白条’的鱼特别管用。他说明天教您怎么用呢!”
陈父闻言,眼睛更亮了几分。他本就喜好钓鱼,对新鲜钓法自然感兴趣。之前就听张和平提过一嘴这“飞蝇钓”,觉得很是新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放在心上,提前准备了。
“好!那我明天倒要好好见识见识!”陈父心情愈发舒畅,对明天的钓鱼之行充满了期待,连带着看那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也顺眼了不少,把枪还给他时还难得地叮嘱了一句,“玩可以,注意安全,别闯祸。”
“知道啦,爸!”陈北平欢天喜地地接过枪,跑到一边继续研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