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就见易中海和贾东旭师徒二人从中院走了出来。易中海看到阎埠贵和张和平,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沉稳笑容,打了个招呼。
“老阎,和平,早啊。” 目光扫过张和平时,没有任何异常,仿佛之前的矛盾丝毫没有发生过。
贾东旭也假模假样地跟着招呼,“三大爷早,和平兄弟……早啊。” 那声“兄弟”叫得有些生硬,眼神也有些闪烁,明显不是诚心诚意的。
两人没有多停留,径直出了院门上班去了。
紧接着,后院的二大爷刘海中,腆着便便大腹,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地也走了出来。他看到张和平和阎埠贵还在院里,顿时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脸上摆出一副领导的威严姿态,声音洪亮,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
“老阎,和平,跟你们说个事儿!”他故意顿了顿,享受了一下吸引注意力的感觉。
“我家光奇,昨天托人捎信回来了!已经正式分配到工厂,报到了!现在,是干部了!正经的国家干部!”
他言语间的得意劲儿几乎要溢出来,下巴抬得老高,看向张和平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仿佛在说你张和平再能耐,也就是个街道工人,哪比得上我儿子是正经干部?
阎埠贵在一旁看着刘海中那副嘴脸,无奈地暗暗摇头,也懒得搭话,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对张和平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赶紧溜了,生怕再听刘海中炫耀。
张和平看着刘海中那副样子,也只是觉得好笑,随口敷衍了一句“恭喜二大爷”,便转身回了自己屋。
院里的晨间喧嚣渐渐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中院傻柱家,今天注定不会平静。一场在各方算计下展开的相亲闹剧,即将拉开序幕。
傻柱这一上午,可谓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气神。把屋里屋外收拾得亮亮堂堂之后,他揣上钱和票证,坐着公交车就直奔东单菜市场。
今天他何雨柱要相亲,这排场必须得支棱起来!
在市场里,他充分发挥了大厨的专业优势和对食材的挑剔眼光。挑肥拣瘦,讨价还价,最终满载而归。
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一块五花三层的上好五花肉,还有水灵的青菜、嫩豆腐、干香菇……光是看这食材,就知道他今天是要大显身手。
回到四合院,他系上围裙,就在自家门口搭起的简易灶台前忙活开来。霎时间,中院便被一股诱人的复合香味所笼罩。
“刺啦——”是五花肉下锅煸炒的油爆声;“咕嘟咕嘟——”是红烧肉在小火上慢炖的欢唱;“嗤——”是清蒸鲤鱼出锅后淋上热油的激响……
葱姜蒜椒的辛香,酱油料酒的醇厚,肉食本身的丰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诱惑力,霸道地钻进院里每一户人家的窗户缝。
前院、后院,那些正在洗衣、做饭、纳鞋底的老娘们和小媳妇们,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嘴里分泌着唾液,眼神羡慕又带点酸意地瞟向中院。
“嚯!傻柱今儿个是真下本钱啊!这香味儿,赶上过年了!”
“可不是嘛,又是鱼又是肉的,看来对这相亲对象是势在必得啊!”
“闻着这味儿,我今天中午的窝头都咽不下去了……”
就连一向稳重的一大妈,也忍不住对阎埠贵嘀咕。
“这柱子,做个饭弄得全院都闻得到,显摆他厨子手艺呢!”
而与这满院飘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院张和平家的宁静。他正全神贯注地进行鱼竿最后的组装。
用特制的胶水将精心打磨的硬木握把牢固地粘合在竿体末端,然后小心翼翼地安装上赵大海制作的精美纺车轮底座和导环,最后检查每个接口的牢固程度。
他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手工艺的世界里,直到将最后一枚导环安装调试完毕,一根做工精湛、流线优美的六拼竹路亚竿终于在他手中诞生。
他轻轻挥动了一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恰到好处的弹性,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他给自己泡了一壶高末,搬了把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前,优哉游哉地品起茶来。他知道,好戏,快要开场了。
虽然之前提醒过傻柱,两人关系也不错,但不妨碍他今儿个看热闹。
十一点刚过,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期待中,易中海陪着黄媒婆,终于领着一个姑娘走进了四合院的大门。一大妈早就等在院门口,见状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同时朝中院喊道。
“柱子!柱子!快出来,人来了!”
一直在屋里坐立不安、时不时整理一下衣角的傻柱,听到喊声,心脏“砰砰”狂跳,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潇洒、最和善的笑容,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院里不少假装忙碌实则看热闹的邻居,也纷纷投来了目光。
然而,当傻柱的目光落在王媒婆身边那个姑娘身上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像破碎的瓷器一样,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迅速涌上的失望和愤怒。
只见那姑娘,模样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可看着却像是二十八九。
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色粗布衣裤,脚上是一双自家纳的千层底布鞋。皮肤是常年劳作留下的黝黑粗糙,双手拘谨地绞在身前,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
她的脸庞宽扁,颧骨较高,嘴唇有些厚,一双眼睛怯生生地低垂着,不敢看人。整体气质,用傻柱此刻内心最直接的话说,就是——土得掉渣,跟个假小子似的,跟他想象中的“漂亮城里媳妇”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这就是……”傻柱指着那姑娘,声音都变了调,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看向易中海和黄媒婆的眼神充满了被欺骗的怒火。
黄媒婆赶紧笑着打圆场。
“何雨柱同志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芳姑娘,可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勤快人,老实本分……”
“勤快?本分?”傻柱猛地打断她,积压的失望和憋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我让你们给我找个老实本分的,没让你们给我找个这样的啊!你们瞧瞧!这……这跟我是一个层次的人吗?易中海!你糊弄鬼呢!我要的是城里姑娘,有工作的,长得精神的!不是这种乡下土妞!”
他这一通不管不顾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那叫小芳的姑娘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眶立刻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她死死咬着嘴唇,屈辱感让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黄媒婆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挂不住了,变得铁青,“何雨柱!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姑娘大老远来……”
“大老远来怎么了?我请她来了吗?”傻柱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自己的期待全被踩在了地上,他指着院门方向,口不择言地吼道。
“走走走!赶紧走!看见就烦!别耽误我工夫!”
“柱子!你混账!”易中海气得脸色发白,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怎么这么没礼貌!快给人家黄媒婆和小芳姑娘道歉!”
一大妈也赶紧上前想拉傻柱,“柱子,别胡说!快冷静点!”
一直在旁边被请来坐镇的聋老太太,见此情景,也是气得够呛,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举起手就往傻柱背上、胳膊上拍打。
“你个浑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人赔不是!我打死你个不懂事的东西!”
傻柱被聋老太太打着,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尤其是对一个姑娘家,太伤人了。他心里有些理亏,但那股被“欺骗”的愤懑和巨大的失落感让他拉不下脸来道歉。
他猛地一甩胳膊,躲开聋老太太的拍打,梗着脖子吼道。
“我没错!谁让他们骗我的!”
说完,竟觉得无地自容,也无颜面对院里众人各异的目光,猛地一跺脚,扒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转眼就没了踪影。
留下院子里一片死寂,以及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小芳姑娘,和脸色铁青、下不来台的媒婆与易中海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