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妈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那姑娘……条件咋样?”
“具体情况黄媒婆也没细说,就说是他们本家的一个远房侄女,年纪合适,身子骨结实,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性格最是老实温顺不过,在村里口碑很好。”
易中海描绘着他想象中的完美人选,语气中充满了筛选货物般的冷静。
“我想着,这事儿不能拖,夜长梦多。就跟王媒婆说,既然双方条件都大概合适,不如明天就见个面,看看眼缘。王媒婆也同意,已经让那边通知姑娘,明天一早就坐车进城来。”
一大妈听完,脸上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她想起白天贾张氏在院里那番“语重心长”的舆论引导,便对易中海说道。
“老易,你这么做就对了。今天下午,老贾家那位还在院里跟大伙儿说呢,柱子这情况,就得找个农村的,老实本分,才能安心跟他过日子,也能容得下雨水。大家都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易中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讥诮。
他当然明白贾家的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怕傻柱找了媳妇断了他们家的接济。但这正合他意,贾家的推波助澜,反而让他的安排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为民着想”。
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休息了片刻,喝完了杯中的茶,易中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觉得时机成熟了,该去给那个还在做着“漂亮城里媳妇”美梦的傻柱,报个“喜讯”了。
他走到对面,轻轻敲响了傻柱的房门。
屋里传来傻柱迷迷糊糊、带着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晚上的!”
“柱子,是我,你一大爷。”易中海的声音温和而沉稳。
屋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
傻柱只披了件外套,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睡意,但看到易中海,立刻清醒了不少。
“一大爷?您这么晚找我有事?快进屋说!”
易中海摆摆手,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为你操碎了心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
“不进去了。柱子,我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托我那事儿,有信儿了!”
傻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睡意全无,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真……真的?一大爷!您这效率也太高了!是哪儿的姑娘?长得怎么样?有工作没?”
易中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和蔼,他拍了拍傻柱的肩膀,打断了他一连串的问题。
“瞧把你急的!姑娘是我托可靠媒人物色的,人品、性格绝对没问题,是过日子的人。具体的情况,等明天见了面你自己看。人家姑娘明天一早就过来跟你见面。”
“明……明天就来?”傻柱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搞得有点懵,但更多的是狂喜。
“太好了!一大爷!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
“你先别高兴太早。”易中海故意板起脸,叮嘱道。
“明天你请一天假,别去上班了。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也捯饬得像样点!第一印象很重要,别邋里邋遢的把人姑娘吓跑了!听到没有?”
“哎!哎!您放心!明天我肯定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保证不给您丢人!”傻柱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漂亮媳妇在向他招手。
“一大爷,太谢谢您了!您真是……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行了,早点睡吧,养足精神。”
易中海目的达到,不再多言,转身背着手,慢悠悠地回了自己家,留下傻柱一个人在门口,对着清冷的月光,傻笑了好半天,才激动难平地关上门,估计后半夜是睡不着了。
而易中海回到屋里,对着一大妈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易中海前脚刚离开傻柱家门口,那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还没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对面贾家的窗户后面,三双眼睛就齐刷刷地从缝隙处收了回来。
屋内,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贾东旭第一个忍不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和一丝扭曲的快意,他压低声音,对着母亲和媳妇炫耀道。
“妈,淮茹,瞧见没?我就说吧!中午刚跟师傅提完,他下午就巴巴地去把事儿给办了!这效率,比给他自己办事都上心!”
他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对易中海的鄙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为了傻柱好?呸!他就是不想让傻柱找个精明厉害的媳妇,脱离他的掌控!他比咱们还怕傻柱翅膀硬了呢!”
贾张氏那张胖脸上也堆满了计谋得逞的奸笑,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难得地用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秦淮茹。
“还是淮茹你脑子活络!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妙!几句话的功夫,就让易中海那老狗心甘情愿地替咱们跑腿,把傻柱往咱们设好的套子里引!这下好了,找个农村的土丫头,看傻柱还怎么嘚瑟!”
然而,秦淮茹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她坐在炕沿上,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块旧布头,眉头微蹙。她太了解傻柱了,那是个混不吝的主,看着傻,实则在某些方面轴得很,尤其是对女人的审美上。
“妈,东旭,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秦淮茹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带着冷静,“以柱子的性子,易中海给他找这么个农村姑娘,他八成是看不上的。这事儿,我看悬。”
贾张氏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满地撇撇嘴,声音尖利起来。
“他看不上?他凭什么看不上?就他那个熊样!二十多岁的人长得跟三十好几似的,整天邋里邋遢,要不是有个厨子的手艺和那两间房,谁看得上他?他还挑三拣四?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
贾东旭倒是没像母亲那样急躁,他了解秦淮茹,知道她这么说肯定有后手,便盯着她问,“淮茹,那你的意思是?”
秦淮茹见丈夫询问,便将自己的盘算和盘托出。
“我的意思是,咱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真让柱子结成这个婚,而是搅黄它。成不成的,对咱们来说其实无所谓,不成最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声音压得更低。
“你们想啊,以柱子哥好面子的性格,明天相亲,他肯定会准备一桌子好菜,显摆他的厨艺,招待女方和媒人。可如果相亲不成,他还有心思留人吃饭吗?那一桌子肉,好菜好饭,最后能便宜了谁?”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瞬间又亮了起来,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刚才的不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她一拍大腿,脸上笑开了花。
“哎呦!还是我儿媳妇聪明!对对对!不成才好!那一桌子好菜,可不就全是咱们家的了!够咱们吃好几顿呢!哈哈!”
贾东旭也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点了点头,觉得这确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既能破坏傻柱的姻缘,维持贾家的“利益来源”,还能白得一桌丰盛的饭菜,何乐而不为?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四合院还笼罩在晨曦的静谧中。
傻柱破天荒地没有睡懒觉,屋里已经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收拾声。他挽着袖子,正卖力地打扫着屋子。
还别说,傻柱到底是干厨师的,真要认真收拾起来,手脚相当利索。扫地、擦桌子、归置杂物,虽然谈不上多精致,但原本有些凌乱的屋子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他还特意打了盆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擦洗了一遍,换上了一身虽然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工装,头发也用湿毛巾尽力抹平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张和平今天依旧不用去街道办,起来的时候,院里的工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准备出门了。他刚准备去中院儿水管那边洗漱,正好碰到推着自行车准备去学校的阎埠贵。
阎埠贵一边锁着车,一边看着中院的方向,嘴里“啧啧”有声,还不住地摇头,脸上是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模样。
张和平不由得好奇,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问道,“三大爷,这一大早的,您这是感慨什么呢?”
阎埠贵见是张和平,左右瞅了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和平,你是刚起来没看见。中院那位,傻柱,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个大早在那里收拾屋子呢!把自己也捯饬得人模狗样的!”
“哦?他这是有喜事?”张和平配合地问了一句。
“喜事?”阎埠贵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种洞悉世事的嘲讽,“说是易中海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今天就来相亲。”
张和平点点头,“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嘿嘿。”阎埠贵冷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
“好什么呀!以我对他易中海的了解,这老家伙能给傻柱介绍什么称心如意的对象?他巴不得找个他能捏在手心里的!傻柱这小子,还蒙在鼓里,在那儿傻乐呵呢!我看呐,这事儿,悬!”
他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