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
这两个字，从沈浪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比任何神通法术都更具威力。
煞老大那颗被刀疤和凶煞之气填满的脑袋，此刻一片空白。
他混迹散修界数百年，刀口舔血，杀人越货，见过豪掷千金的宗门阔少，也见过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大能。
但他从未见过沈浪这样的。
给钱，给得比悬赏还多。
收缴战利品，却挑三拣四，一脸嫌弃。
最后，偏偏对一柄谁都看不上眼的破烂断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赏。
他不懂。
但他大受震撼。
这位合欢宗的新任执法堂主，行事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只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爷，是真真正正的金主，是一条粗到能把天捅破的大腿！
“堂主放心！”煞老大再次深深一躬，这次，姿态放得更低，语气也愈发谄媚，“以后但凡有万魔殿的消息，小人第一个给您送来！就算是万魔殿圣女今天换了什么颜色的亵裤，小人也给您打听清楚！”
“我对别人的亵裤没兴趣。”沈浪摆了摆手，意兴阑珊，“我只对他们的人头，和他们藏起来的‘垃圾’感兴趣。滚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是！是！小人告退！”
煞老大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他没有立刻用法术卷走那座灵石小山，而是叫来了自己等在山门外的十几个心腹，用最原始，也最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一人背着一个大麻袋，将那千万灵石，一袋一袋地扛下了山。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让所有还在观望的，还在质疑的，还在打小算盘的各路牛鬼蛇神都亲眼看到。
执法堂的悬赏，是真的！
而且，这位沈堂主，给的实在太多了！
看着煞老大那伙人欢天喜地，仿佛过年般离去的背影，大殿内的执法堂弟子们，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向沈浪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恐惧钱长老的余威，和对沈浪背景的忌惮而臣服。
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发自肺腑的崇拜。
跟着这样的堂主，别说去招惹万魔殿了，就是去捅破天，他们都敢！
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哪天自己立了功，堂主也能随手赏一座灵石山。
“都杵着干什么？显着你们个儿高啊？”沈浪的声音打破了弟子们的幻想，“活儿都干完了？情报都筛选了？地上的垃圾都清理了？”
“是！”
弟子们一个激灵，打了鸡血似的再次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
整个执法堂，宛如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金钱，是最好的润滑剂。
很快，大殿再次恢复了清静，只剩下沈浪和夜凝两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灵石的甜香和淡淡的血腥味。
沈浪靠在宝座上，没有了刚才那副懒散的样子。
他从储物袋中，将那枚古朴的令牌，和那截刚刚到手的断剑剑柄，一同取了出来，摆在面前的桌案上。
令牌温润，剑柄粗糙。
两件物品静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两件不值钱的古董。
沈浪伸出手指，戳了戳令牌，又敲了敲剑柄。
没反应。
他尝试着往里面注入一丝灵力。
石沉大海，连个泡都不冒。
“啧。”
沈浪有点牙疼。
他这个氪金玩家，爆出了极品装备，结果发现没有使用说明书。
这就很尴尬了。
他抬头，看向身边那个站得笔直，宛如一尊绝美冰雕的白衣少女。
“凝儿，上班了。”
夜凝没有多余的废话，走上前，伸出双手，将令牌与剑柄分别拿起。
她没有像沈浪那样鲁莽地注入灵力。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空灵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流在飞速闪过。
她在分析，在建模，在计算。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沈浪。
“你的血。”
“啊？”沈浪愣了一下，“又要我的血？我跟你说，我这血可是宝贝，蕴含大道真韵，流失一滴都够我心疼半天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逼出了一滴殷红的血珠，悬浮在指尖。
夜凝看都没看他那副肉痛的表情。
她将令牌和剑柄慢慢靠近，在两者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停了下来，中间只留下一丝缝隙。
然后，她屈指一弹。
沈浪指尖的那滴血珠，精准地落在了那道缝隙之间。
没有想象中的金光大放，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那滴血，就像落入海绵的水，被两件信物同时无声地吸收了。
下一秒。
嗡——
一声极低，却仿佛能穿透神魂的轻鸣，在大殿中响起。
那枚古朴的令牌上，原本模糊的纹路，亮起了一道道纤细如发的金色光丝。
而那截锈迹斑斑的断剑剑柄上，同样的位置，也浮现出了一道道对应的银色光丝。
金色与银色，如同两支拥有生命的画笔，从各自的载体上延伸出来，在那道缝隙中交汇，纠缠，编织。
最终，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完整而复杂的，闪烁着金银二色光芒的立体阵图。
那不再是两件物品。
它们在这一刻，仿佛重新变成了一个整体。
“可以啊，这还带配对功能的？”沈浪看得啧啧称奇，“这不比什么滴血认主高级多了？”
夜凝没有回答他。
她闭上了双眼。
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海的神念，从她身上扩散开来，将那件合二为一的信物完全笼罩。
如果说之前她是外部观测，那么现在，她就是直接进入了信物的“后台系统”，开始读取最核心的源代码。
沈浪能感觉到，夜凝的气息变得缥缈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数据，融入了那片金银交织的光芒之中。
他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外挂”，正在进行一次重要的版本升级。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夜凝睁开了眼睛。
她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那双空灵的眸子，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
“分析完毕。”她开口，语速平稳。
“这两件信物，并非独立存在，它们本是一体，是开启某个‘终端’的钥匙的两个不同部件。能量结构呈现完美的互补形态。”
“合一之后，它们的共鸣场域被激活，功能从‘被动存储’，转变为‘主动侦测’。”
沈浪精神一振：“侦测？侦测什么？万魔殿的老巢？”
“不。”夜凝否定了他的猜测。
“它能侦测两种目标。”
“第一，钥匙的最后一个部件。这是最高优先级的侦测目标，信号指向性最强。”
夜凝说着，伸出纤纤玉指，对着东南方向遥遥一指。
“方向，东南。预估距离，三千四百里。信号源稳定，无移动迹象。”
沈浪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三千四百里！
一个如此精确的方位！
这哪里是寻宝，这简直就是GpS导航！
“那第二种呢？还能侦测什么？”他追问道。
“第二种，”夜凝的声线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选择更准确的词汇，“是与你我拥有相似‘底层权限’的同类。也就是，其他的‘容器’。”
轰！
沈浪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寻找其他容器！
这才是这个信物，真正的，也是最逆天的功能！
一直以来，他和夜凝都是在孤军奋战，面对着万魔殿这样的庞然大物，还要提防着所谓的天道。他们就像是黑暗森林中两个孤独的猎人，不知道哪里是朋友，哪里是敌人。
但现在，这把钥匙，给了他们一张地图！一张能找到其他“同类”的地图！
“信号强度如何？能确定位置吗？”沈浪的声音都有些急促了。
“信号很微弱，呈现弥散状态，无法进行精准定位。”夜凝回答，“更像是一种区域性的泛感应。根据初步扫描，北域范围内，共存在七个此类信号源。”
她一边说，一边将一股信息流，直接传递进了沈浪的识海。
瞬间，一幅简易的立体星图，在沈浪的脑海中展开。
星图的中心，是他们所在的合欢宗。
一道最粗壮，最明亮的金色光束，笔直地指向东南方，光束的尽头，标注着一个闪烁的红点——【第三信物】。
除此之外，还有七个大小不一，散发着微弱白色光晕的光团，零星地分布在星图的各个角落。
其中五个光团，黯淡而遥远，几乎快要飞出北域的版图。
一个光团，亮度稍高，位于北域中部的一座大城。
而最后一个光团，也是最亮的一个，竟然就在离合欢宗不算太远的地方。
沈浪的视线，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最近的光团。
被动挨打的局面，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条等着被钓的鱼。
他要变成那个，拿着雷达，主动出击的渔夫！
就在这时，夜凝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是为他的想法配上了旁白。
她的意念，在沈浪脑海的星图上，精准地点中了那个最近的白色光团。
“这个信号源，距离我们最近，能量反应也最清晰、最活跃。”
“其坐标准确位置，位于西陵郡下辖的……云梦城。”
夜凝停顿了片刻，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根据共鸣频率的强度反推，这个‘容器’所蕴含的力量……非常庞大。”
“远在你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