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焦灼的疼。自素素被他带回洗梧宫,他便知她受了委屈,那双眼眸里的澄澈,渐渐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以为,只要他在,总能护她周全,却不想,连生产这等大事,他竟也是最后一个知晓。
“速速备驾,去一览芳华!”夜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玄色的衣袍在他疾步转身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脚下祥云翻滚,不过片刻,洗梧宫那熟悉的轮廓便映入眼帘。然而,还未到一览芳华的院门前,一个身影便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不是旁人,正是他那素来闲散的三叔连宋。
“夜华!你可算回来了!”连宋一见他,像是见了救星,平日里的从容淡定荡然无存,脸上满是急色,“快!快去看看素素!她……她怕是要生了!”
夜华的心猛地一沉,连宋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他顾不得礼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门外,那扇平日里象征着清净的木门,此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里面怎么样了?”他一把抓住一个端着水盆匆匆出来的仙娥,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
那仙娥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太子殿下,娘娘她……她已经痛了好几个时辰了,稳婆说……说还得再等等……”
“等等?”夜华眉头紧锁,心乱如麻。他知道凡人生产之苦,素素本就身子纤弱,又在这深宫中郁郁寡欢,如何禁得住这般折腾?他想推门而入,双脚却似有千斤重。他是天族太子,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可他能为她做什么?他甚至不能亲自为她分担一丝一毫的痛苦。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夜华就站在门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焦虑。他能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的素素压抑的痛呼声,每一声,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连宋在一旁看着,也是急得团团转,却又无从安慰。他知道夜华对素素的情意,只是这份情意,在天规天条和素锦的算计下,显得如此沉重而无奈。
一个时辰,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夜华几乎要破门而入的瞬间,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般,骤然划破了洗梧宫的宁静!
那哭声,洪亮、有力,带着新生的蓬勃朝气,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夜华心头的所有阴霾和焦躁。
夜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木门,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狂喜与激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生了?生了!”连宋也是大喜过望,拍了拍夜华的肩膀,“太好了!夜华,你听这哭声,多壮实!”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匆匆走了出来,脸上堆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对着夜华福了一礼:“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娘娘平安诞下一位小殿下!是个大胖小子!”
“素素呢?”夜华一把抓住稳婆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素素的安危。
“娘娘……娘娘她有些虚弱,不过并无大碍,已经睡着了。”稳婆连忙回道。
听到素素平安,夜华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
他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襁褓中的婴儿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咂巴着,那眉眼,竟有几分像他,也有几分像素素。
这就是他和素素的孩子……他的儿子……
夜华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软与温情。他低头,在婴儿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从今往后,你就叫阿离。”他低声呢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娘亲为你受了这么多苦,爹爹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的。”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洗梧宫的庭院里,也洒落在夜华抱着婴儿的身影上,仿佛为这新生的希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只是,夜华心中清楚,这个孩子的到来,或许并不能完全驱散素素心中的阴霾,他与素素,以及这个孩子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此刻,他只想好好守着她们,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