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试图穿透厚重的窗帘，却只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昏沉。
祝一宁从并不安稳的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清醒，而是喉咙里一丝干痒和胸腔的沉闷。
空气似乎比昨天更加粘稠，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霉变的腥甜气味。
这种不适感，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轻轻起身，看了眼身边还在熟睡的女儿星涵，替她掖好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小心地拉开一条缝隙。
浓雾依旧，仿佛凝固了一般。
令人不安的是，玻璃内侧凝结的水珠并非无色，而是带着一种极细微的灰黄色，她用指尖擦拭，留下淡淡的污痕。
这绝不是普通的雾，祝一宁的心沉了下去。
重生以来的经验告诉她，这一世的每一种天灾，都像是前世灾难的“升级版”，更加诡异，更加不可预测，破坏力也更强。
这浓雾之中，必定隐藏着比想象中更凶险的东西。
她沉默地走到房间角落，看似在整理杂物，意念却已沉入那个随她重生而来的神秘空间。
空间医疗药品区域，整齐码放着一些基础的药品，这是她在末世初期尽力收集的。
她心念一动，手中便多了几袋板蓝根冲剂和三个迷你空气过滤器。
将几袋板蓝根在手里搓揉几下，弄得皱巴巴之后才拿着药，走到客厅旁边安在璇临时休息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安在璇也早已醒来，正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
“在璇，”祝一宁将手中的板蓝根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没事泡着喝一点，预防一下。”
安在璇愣了一下，接过这在前世普通但在眼下却显得异常珍贵的冲剂，以及迷你空气过滤器，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一宁，这……你从哪里弄来的药？现在外面不是什么都缺吗？”
祝一宁早已准备好说辞，她表情自然，带着一丝庆幸：“上次跟搜寻队出去，在一个废弃的药房角落找到的，藏得比较隐蔽，当时没声张，自己留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地补充，“凭直觉，这次的大雾不简单，恐怕不只是遮挡视线，小心点总没错。”
安在璇看着祝一宁沉稳的眼神，打消了疑虑，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感激和安心。
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时刻，一点预防药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距，而她的朋友祝一宁给了她好几袋。
她紧紧握住药袋，点了点头：“谢谢你，一宁，还是你想得周到。”
就在这时，客厅那台老旧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官方的紧急通告，证实了祝一宁的担忧。
“……重复……全体居民……居家令……严禁接触雾气……”
一个断断续续、异常严肃的男声夹杂在电流的嘶吼中，“……出现发热、咳嗽、或皮肤异常斑块……立即向所在片区医疗点报告……切勿自行处理……”
“皮肤斑块？”祝一宁和安在璇对视一眼，心都沉了下去。
“……物资配给方案……正在制定……保持镇静……勿信谣言……”声音到这里，彻底被一阵尖锐的蜂鸣淹没，无论安在璇如何调整，再也收不到任何官方频道的信号。
“从后半夜开始就变成这样了。”安在璇颓然放下收音机，“之前还能听到完整通告，现在……”
就在这时，一条马路之隔的2层小楼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老公！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我啊！”
哭声很快被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咳出肺叶的咳嗽声打断。
屋后的单元楼甚至传来了激烈的争吵，隐约能听到“药”、“食物”、“出去”等字眼。
而更远处，似乎从几个街区外，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短暂的、像是枪响的声音，之后又归于死寂，但这死寂比声音本身更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他们楼下的街道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和一声惊恐的尖叫：“抢劫了！他们连守卫的东西都敢抢！快跑啊！没人管了！”
祝星涵听得好奇，总是想靠近窗户去看外面的情况。
祝一宁和安在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官方通讯中断，邻里恐慌蔓延，暴力事件已近在咫尺。
祝一宁迅速检查了家里的存粮：半袋米，一些脱水蔬菜，几罐罐头，瓶装水也所剩无几。
满打满算，最多支撑三天。
“我们必须出去找物资。”祝一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不行！”安在璇立刻反对，她抓住祝一宁的手臂，“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你没听到吗？太危险了！我们再省省，说不定明天雾就散了，救援就来了！”
“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最可靠，在璇。”祝一宁看着她，眼神冷静得近乎残酷。
“你听这声音，秩序正在崩溃，现在出去很危险，但还有机会。等到所有人都饿红了眼，那时候出去，就是送死。我们必须趁还有一部分人不敢动的时候，抢到先机。”
安在璇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更有力的理由。
她明白祝一宁是对的，只是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没有再多争论，祝一宁开始行动。
她找出家里最厚实的长袖衣裤，用胶带将袖口和裤脚牢牢封住，又用干净的棉布做了几个简易口罩，用水微微浸湿。
将瑞士军刀藏在袖子里，另一把稍长的西瓜刀别在后腰。
“我们得一起走。”祝一宁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看向安在璇和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女儿，“留在这里，等于是把后背交给未知的危险。锁和门挡不住真正想进来的人。”
安在璇脸色发白，但立刻明白了祝一宁的顾虑。
外面的哭喊、尖叫和枪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我们一起。”
“等等，先把家里所有的吃的藏好。” 祝一宁迅速行动起起。
她将剩下的米、脱水蔬菜和罐头分成更小的份量，不是藏在寻常的橱柜或床底，而是塞进了厨房下水管道下方的空洞里，用废弃的抹布盖好。
另一部分则放入一个密封袋，塞进了卫生间天花板一块松动的扣板之上。
最后，她将几瓶水分散藏进旧衣服堆和垃圾桶的夹层里。
“不能留下任何我们还有存粮的痕迹。” 她一边快速清理着厨房台面，一边对安在璇说。
空荡荡的桌面和橱柜，会让潜在的闯入者认为这里早已被洗劫过，从而减少逗留搜寻的时间。
安在璇立刻领会，也帮忙将她们的个人物品弄乱，制造出一种被匆忙翻找过的假象。
同时，她找出最厚实的衣物给星涵穿上，也用布条尽可能封住孩子的袖口和裤脚。
祝一宁则将少量应急的压缩饼干和一小瓶水放进随身背包。
她将一根钢管塞进安在璇手中：“拿好，防身，紧跟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慌。”
甚至还将女儿的专属武器——塑料伸缩棍，都拿了出来递给女儿。
“妈妈，我不怕……”祝星涵接过儿童版武器，紧紧握着。
祝一宁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语气异常沉稳：“好，宝宝不怕，紧紧跟着妈妈和姨姨。记住，就像我们以前玩的那个‘安静游戏’一样，不出声，跟着走，好吗？”
她用一种近乎训练的本能，给女儿下达了最简单明确的指令。
末世里可不适合娇花生长。
准备妥当，祝一宁最后扫视了一眼这个被故意弄乱、看似一无所有的“家”，深吸一口气，背上背包拿着塑料格斗棍，牵着女儿慢慢打开了房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迅速融入了门外那片诡谲的灰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