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离开了宿舍,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薇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一点。
她像一个最严谨的侦查员,开始复盘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一件,宿舍枕头底下发现的千纸鹤。
那是王小丫的遗物,用她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糖纸折的。这东西,只可能在搜查她遗物的时候被教官发现。那么,它又是怎么跑到自己枕头底下的?
只有宿舍里的人可能放。
可是,谁会那么无聊,又那么大胆,敢拿刚死的人的东西开这种恶毒的玩笑?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第二件,半夜床底下的刮擦声和那只“手”。
自己被吓得魂飞魄散,全宿舍的人都被惊醒,连值班教官张若冰都来了。结果呢?扫帚捅了,手电照了,所有人都证明,床底下除了鞋子和灰尘,什么都没有。
白薇打了个哆嗦,但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客观去思考。
如果不是自己眼花了,那就是那个“东西”在所有人冲过来之前,就消失了。或者……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实体。
一个又一个的疑点,像是水面上的浮萍,慢慢地汇集到了一起,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盘旋。
为什么这些恐怖的事情,都只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
为什么每次当她快要崩溃,向别人求助时,所有的“证据”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她一个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受害者”?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不可遏制地从心底最深处猛地劈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或许……根本就没有鬼。
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在故意吓唬她!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而出,就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大脑,让她浑身冰冷,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谁?
谁有这个动机?谁有这个能力?
一个名字,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就从牙缝里蹦了出来。
苏安!
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白薇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混杂着恐惧、恍然和滔天恨意的光芒。
一定是她!
王小丫那个蠢货是她苏安的人,自己不过是“劝”了她几句,让她为了苏安的前途着想,那个傻子就真的跑去自杀了!
苏安肯定是知道了!她知道是自己把王小丫逼死的!
所以,她要为王小丫报仇!
她不敢明着来,就用王小丫的“鬼魂”来折磨自己,要把自己活活逼疯!
千纸鹤,是她放的!她手脚那么快,趁着宿舍没人溜进去放个东西简直易如反掌!
床底下的声音,是她弄出来的!她懂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弄出点声音算什么?那只手,肯定是她用什么东西做的模型,再用一根细得看不见的线操控!所以才能在人来之前迅速收走!
还有医务室窗外的鬼脸,也一定是她搞的鬼!她怎么做到的白薇想不通,但一定是她!
她的心机怎么会这么深沉?!
她竟然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真的疯了,而她苏安,还是那个柔弱无辜、被人同情的受害者!
想通了这一点,白薇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怕的不是鬼,她从来不信那些东西。她怕的是苏安这种杀人于无形的、阴毒到骨子里的手段!
自己和她斗,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在跟一个心思缜密的成年人玩心计。
怎么办?
去举报她?
白薇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她自己狠狠地掐灭了。
拿什么举报?
说她用千纸鹤吓唬我?说她在床底下用线吊着假手?
证据呢?
没有证据!什么证据都没有!
自己现在冲出去指控苏安,只会被所有人当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一个因为在格斗场上输了,就怀恨在心、诬陷战友的疯子!
张若冰教官已经怀疑自己“心里有鬼”了,自己再这么一闹,岂不是正好坐实了她的猜测?
到时候,恐怕不等苏安动手,组织上就会先把自己当成精神病处理掉!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再次将她笼罩。
她发现自己被苏安推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完美的死胡同。
反抗,是疯子,是自寻死路。
不反抗,就只能在这里,等着被那个贱人无休止地折磨,直到自己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不!
白薇死死地咬住下唇,尖锐的疼痛和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不能就这么认输!
苏安不是神,她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吃饭喝水拉屎睡觉的时候,就一定有破绽!
自己一定要找到她的破绽,找到能一击致命的证据!
只要能抓到她的把柄,自己就能反败为生!
白薇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股近乎疯狂的求生欲望。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准备拼死一搏的母狼,开始冷静地、疯狂地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她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但被阳光晒得有些温度的水泥地上。她走到窗边,双手抓住了冰冷的铁栅栏。
隔离室的位置很好,正对着操场。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训练的景象。
操场上,尘土飞扬。
“魔鬼周”的极限训练还在继续。
学员们正在进行四十米障碍强化训练,一个个都跟泥猴似的,在独木桥、高板墙、铁丝网之间手脚并用地穿梭,雷宽教官的吼声和哨子声此起彼伏。
白薇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那些模糊的身影中飞快地搜索着。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苏安。
她正轻松地翻越一道两米高的高墙,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落地无声。
跟在她身边的,是陈小草和刘兰娣,那两个蠢货跟班,三个人看起来关系极好,训练间隙还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