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邓布利多妥协了，斯内普再一次暗中咬了咬牙，然后被猫爪轻轻拍了拍肩膀，耳边传来一声散漫的轻笑：“别不服，小子。你放心吧，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辛苦费也肯定让你满意，不然邓布利多和塞柏琳娜都不会放过我的。”
“但愿如此。”斯内普咬牙道，然后抬腿跟上了邓布利多。
斯内普本来以为以这两人仇敌的关系，以及那段时间在办公室里时格林德沃一直睡觉的表现，这一段不算长的路应该都是安静的——结果他错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们会在这里吗，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猫立着身子，脑袋向着邓布利多的方向探着问道——斯内普期待着他可以因为这个动作而自行掉下自己的肩膀。
“不好奇。”
邓布利多语气平淡，他早就从格林德沃那忽然间每天都有的稀奇古怪的信里察觉到了问题——或许放了假就没怎么见过的塞柏琳娜正在纽蒙迦德。
而布莱克家某些画像好像还挺喜欢塞柏琳娜的，所以在他们一早到达布莱克老宅时应该就有画像辗转多地的画像、或者用什么特殊手段给塞柏琳娜传信了——那么格林德沃知道或者猜出他们要来哪里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我应该换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来的，邓布利多？”
“看到你鬼鬼祟祟在草丛里的时候。”
邓布利多可不会说自己在今天没有收到稀奇古怪的信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
“真的吗，我不信。”格林德沃自信地昂起了猫头。
“你不信？”
“我不信。”
“嗯，我一点都不疑惑你不信任我。”
“……？”格林德沃立即扭着猫如液体般的身体拿脑袋正视邓布利多，“不，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你或许早就发现我了！”
“所以你是故意不出来的，不是因为变成猫跑得慢。”邓布利多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他。
格林德沃：“！”
“原来格林德沃先生喜欢看年老的巫师和瘦弱的小巫师吹冷风啊。”邓布利多和蔼笑道。
格林德沃立即反驳：“我没有！”
反应过来所谓瘦弱小巫师指的是自己的斯内普：“……”
斯内普默默看了眼已经目视前方的邓布利多，悄悄用魔咒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屏蔽掉那些疯狂解释自己却有点越描越黑的话——斯内普终于知道为什么格林德沃白天在他办公室总是安静地睡觉了，原来是因为晚上是个话痨啊！怎么？过百岁的巫师都喜欢大半夜不睡觉是吧？
除却唯一一座屹立的高塔，卢克伍德城堡的其他地方近乎都是瓦砾废墟，四周的颓垣看着一点阻拦的作用都没有。但领头的邓布利多却停了下来，在斯内普跟着停下步伐之时，格林德沃拿猫爪拍了拍他的头。
斯内普悄悄解除了让自己听不见的魔咒，接着就听到那只猫在自己耳边说：“向左走两步，那个石块，击碎。”
见邓布利多默不作声，斯内普便听着格林德沃的话击碎了那个石块——紧接着又连着击碎好几块——然后一股浓郁的黑魔法的气息便从那曾经是城堡门口的败壁废墟中膨胀开来。
显然，他击破了一个黑魔法的防护咒，但是它并没有消失，反倒像是恼羞成怒一般向着击破者袭来。
斯内普下意识举起魔杖，想要用什么魔咒阻挡一下，却见邓布利多抬起胳膊一摆——那些黑魔法的气息迅速收缩起来，接着消失不见。
“真厉害。”格林德沃再一次扬起了猫头。
斯内普眼神微妙地看了眼格林德沃。
在到达高塔前，斯内普又在猫爪子的指挥下破了三个黑魔法防护，其中连环的关系和熟悉的思路让邓布利多不由轻轻摇了摇头：“这绝对是汤姆的手笔……看来他的实力恢复了不少了。”
斯内普注意到肩膀上的猫猫的爪子抬起又放下，最后猫鼻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唧，没有开口说话，放回他肩膀上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前行。
在推开高塔那明显修缮过的沉重的门时，斯内普察觉到了一丝凉意，在完全踏入时又发觉四周的空气似乎是极为厚重，但是并不影响呼吸。
“难怪只有这座高塔没有倒塌……”肩膀上的猫开了口，斯内普侧眼看去，余光中发现他向空中抬起了猫爪，像是在试探什么一般招了招，“也就是说塞柏琳娜在很早之前就在意这里了？”
“不一定，这里从很早之前就有古代魔法常存了。”邓布利多这样说着，并未直白地说出他所知道的试炼一事，“塞柏琳娜应该只是在知道卢克伍德——我是说那位食死徒的存在后，临时做出的决定。”
格林德沃晃了晃猫头：“所以她应该也是那时候决定把重塑躯体的办法通过卢克伍德的手送出去的……”
邓布利多忽地转头看向白猫，问道：“那之前呢，之前她准备怎么把重塑躯体的办法送出去？”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格林德沃看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微微眯眼，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信任。
格林德沃的猫眼里登时写满了真诚：“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姑且相信你。”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在白猫笑起之后又开口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塞柏总会是把这个方法送出去的——因为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容纳汤姆全部灵魂的容器。”
格林德沃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在斯内普有些诧异地轻轻转了转头后猛地顿住，迟疑地抬起猫头——迎上邓布利多笑意浅淡的眸子后叹了口气，声音轻缓地无奈道：“你可以直接问我的，你知道的，只要是我能说的，肯定会如实回答你的。”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冲着格林德沃礼貌一笑，接着就转头迈上了老旧的阶梯，一点回话的时间都不给格林德沃留。
于是斯内普这位自封的可怜的老教授就只能在白猫幽怨的叹气声中踏上楼梯，然后又在叹气中时而插入的格林德沃的指挥声中，击破了两个防护用的黑魔法。
站在最后一层楼梯前时，斯内普仔细想了一下前几个黑魔法，觉得自己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被指挥，但又不得不承认格林德沃指出的方式更加快速直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猫眼一眼看出来的……或许这时候应该赞赏地来一句不愧是那个黑巫师格林德沃——就是不知道当着伟大的白巫师的面合不合适。
斯内普想着，就见位置比他高了一个台阶的邓布利多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十分随意地在空中点了几下，那看似复杂的黑魔法魔咒就在一片气流的旋涡中消散不见。
最后一层的光亮猛地涌入阶梯之中。
绿色的光并不明亮，如同在远处看到的那般昏暗，却莫名有些刺眼。
斯内普眯着眼抬头，跟着邓布利多向前的脚步踏入最后一层，但还没等他看清这一层内的东西，就先察觉到了肩膀上的猫落入了地面，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变成一个和邓布利多一样高大的身影。
打扮利落的老头越过他和邓布利多，走进那个点燃一圈绿色火烛的最后一层，低着头将那背对门口立在房间中间的椅子绕了一圈，最后正面椅子，轻轻笑了起来。
斯内普看见了盘踞在椅子下方的巨蛇，也看到了搭在椅子把手上，抚摸着蛇身的手。在紧张着握紧魔杖缓慢接近椅子的时候，他看到那巨大的蛇头在格林德沃站立的瞬间猛地从椅子前方竖起，冲着格林德沃警惕地嘶嘶着，然后在一只消瘦难看的手的安抚下，安静了下来。
而那个人，是奥古斯特·卢克伍德，一个长相气质都很一般的男巫，但此时，眼神空洞看向窗外的他，却莫名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强大且温和的气场——让人感到处处违和。
斯内普顺着他眼睛的方向向窗外看去，发现那黑色的带有绿色花纹的窗帘之间的缝隙外，正是他们刚刚站立的小山。
“夺魂咒。”格林德沃轻轻笑着，“故弄玄虚，真是恶趣味。”
邓布利多没有看那坐在椅子上的卢克伍德，只是紧紧盯着那安静匐在那人腿上的蛇头，抿紧了嘴，而后在斯内普和格林德沃的注视下静默半晌，才缓慢说出了一个名字：“纳吉尼。”
“确实是这条蛇的名字。”卢克伍德突然开口，有些僵硬地挪动自己面对窗外的头，空洞的眼睛看着邓布利多，声音沙哑中听不出语气说不上是疑问还是肯定，“你认识它。”
“曾经认识——”邓布利多顿了顿，语气低沉，“在她还是一个女孩模样的时候。”
“血咒兽人，但已经无法挽回，现在又……”卢克伍德轻声说着，垂眸温柔地抚摸着蛇头，“确实是可怜的姑娘。”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情，和那卢克伍德那张脸——斯内普莫名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同时在心里强烈质疑格林德沃的话——这是夺魂咒？那个控制人的夺魂咒？恕他见识短浅！这分明是反向实际意义上的夺魂，把施咒人的灵魂夺出来还差不多！
格林德沃嘴巴珉成一条细线，也是一脸的忍受不了的表情，同时眼底还用着浓郁的嫌弃，只是在注意到邓布利多用一种比刚才更加冷漠地视线看向自己时，他就立即收了表情，一脸笑意地询问道：“怎么了，邓——”
“你不记得这个名字了吗？”
卢克伍德空洞的眼珠转向了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顿了顿，视线从邓布利多身上转移到了那条巨蛇的脸上，在它狰狞地面孔上找到了对应的熟悉感——他当然记得，他当然记得……但是他动了动嘴，却没能把回答说出口。
因为那会牵扯到一个横在他们之间众多人名中的一个——
“克雷登斯。”邓布利多揣起手，侧头看着格林德沃，语气不再是平静或者淡漠，而是带着些冷意，“别告诉我，你连那个孩子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格林德沃的视线依旧在纳吉尼上，那只有一瞬间的略显痛苦的表情只映在了巨蛇的蛇眼之中。
“你记得……”邓布利多罕见地冷笑一声，让斯内普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是啊，差点忘了，你和我说过你在悔过……说不定真的记得呢。”
格林德沃猛地抬头看向邓布利多，在邓布利多刺眼的嘲讽表情中忍不住向前一步，低声道：“我真的记得，真的在真心悔过。你可以去问问塞柏，她总是会和你说实话的，她也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心地对——那些人忏悔。”
“话虽如此。”邓布利多垂下了眼，“但是你应该知道，那些事情那些人……你就算再如何悔过，那都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格林德沃怔了怔，随后低声道：“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阿不思。我们应该——”
“哦，没关系。”卢克伍德突然出声，拍了拍纳吉尼的头，“这孩子体内的灵魂和汤姆联系很深，消灭掉的话他应该是有些感觉的，所以，你们不用急着——因为他现在还没到目的地呢。”
虽然耳朵听着，但一直观察着卢克伍德的斯内普：“……”说实话，吓一跳。
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愤愤地看着卢克伍德，咬牙道：“你要装怎么就不能好好装！你在那混蛋小子面前也装得这么漏洞百出吗？”
卢克伍德眼神空洞，表情麻木中带着茫然，似乎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扫了眼卢克伍德，然后转头看向斯内普，露出一个略微勉强的笑意：“西弗勒斯，麻烦你在这里搞点破坏了，可以吗？”
斯内普与邓布利多对视几秒，然后微微点头，离开了最高层——但下楼梯前还是没忍住转头瞄了一眼，发现卢克伍德正被格林德沃连椅带蛇地飘到距离他和邓布利多距离最远的角落。
斯内普：“……”
斯内普转过头，决定忽视掉这三个正事之外的心理年龄加起来不一定比他大的老巫师。
在三人上来的过程中，邓布利多已经点燃了沿路的火烛，又没了那些拦路的黑魔法，所以斯内普在下楼的时候格外顺利。
很显然，只住三个半人——不，两个人加两个半人，还都是食死徒的高塔并不会存在太多的生活痕迹，除却最高一层有特地装点过，最高的第二层存在一些家具，其余地方大多都是布满灰尘和瓦砾——除了放满书籍和纸张的那一层。
斯内普站在那一层的楼梯口前，顺着楼梯和楼层的缝隙向下扔了一个不断发出爆炸声响的会跑的魔法制品——从韦斯莱双子那里没收来的。
原谅他使用了格兰芬多的东西，因为他这位斯莱特林实在是不会什么恶作剧。
然后，他转身，点亮魔杖踏进了这一层。
斯内普找到那些单独堆在一边、明显是最近看过的书籍，迅速塞入自己的特地带着的施有无痕伸缩咒的背包，然后是放在书架上的但也有最近翻阅痕迹的书籍纸张。
快速收完这些东西后，他又走到深处，走到那些明显很多年没有翻阅过的书籍面前，开始迅速翻阅起来，在找到几个关键词后就扔进包里——但是到了最后，随着向上而行的魔法制品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也就没有功夫翻阅内容了，全都一股脑地扔进了包里。
也所幸邓布利多给的这个包的空间足够大，他能装下整一层七成左右的书籍。
在魔法制品重新回到这一层之后，斯内普走到门口，抓起那个小球形状的魔法制品。但并没有依照之前计划的那样直接离去，他迟疑地转头看了看深处书架上——那里有两箱像是堆满废旧纸张的箱子。
想到塞柏琳娜故居中，那像是杂纸一般放在书面上的手稿，斯内普轻“啧”一声，沉着脸去把那两个箱子也扔进了背包中。
最后，他站在这一层门口，挥杖变出无数飘落着的白纸，紧接着——
“confringo。”（霹雳爆炸）
几道爆破咒下去，无数的纸张伴随着火光在昏暗的房间内飞舞、碎裂，爆炸声落在纸张、书架之上，破坏了它们，也点燃了它们——一点点的火苗自某张飞舞又落地的白纸上开始蔓延，最后在遇上另一簇火光之后开始慢慢变大——直至开始变成正在燃烧的火焰。
斯内普收起小背包，一边随意地向周围发射着魔咒，一边重新向着最高层走去。
但是那让他感到迷茫的争吵还没有结束，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从下面两层就听到声音了。
“邓布利多，你真的没有在偏心吗？”格林德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
“我在偏什么心？”
“我知道，我和塞柏琳娜所做事的程度不同——”
“那你还在说什么？”邓布利多的语调好像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声音虽然听起来挺小的，但考虑到距离问题……或许音量也不是很小，与他平时的冷静不太相符。
“但那都牵扯到你的底线了不是吗！”斯内普又上了一层，格林德沃的声音听起来更大了，“不管程度如何，那都超过你的底线了，阿不思！”
“那不一样……”邓布利多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飘忽。
“有什么不一样！”
邓布利多没有回话，此时斯内普已经看到了绿色火烛映出来的刺眼的光芒。
“回答我啊，阿不思。”格林德沃的声音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了，但语气却又着些许步步紧逼的强势，“这有什么不一样。”
“够了！”
斯内普被这一声满含怒气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快走两步走入最后一层——立即就看到了邓布利多极为罕见的怒容，只是那双眼睛隐藏在被绿色火烛反光后的影片中，斯内普除却愤怒再看不出其他东西。
“哪里不一样你不清楚吗？教授是我的教授，是我的长辈！她就算做错了我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她！而你——”邓布利多忽然顿住了。
“而我？”格林德沃向前了一步，声音不再那么激动，语气在依旧强势的同时掺了些许的笑意，“塞柏琳娜是你的教授，而我——是什么？”
“而你，只是抱着目的接近我的陌生人，不是吗？”邓布利多微微低头，收敛了自己的怒容，语气微微发冷，这句话还未落下他便转头看向了斯内普，轻轻笑道，“欢迎回来，西弗勒斯，看来你已经进行了一些小恶作剧……我们今晚不用在魂器和搞破坏中二选一了。”
斯内普沉默几秒，努力遏制住自己脑中的各种猜想，刻意忽视掉那个原地不动看着像是面壁思过的格林德沃，在向邓布利多点头示意后，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卢克伍德和纳吉尼。
“嗯？哦，他们两个聊完了啊，刚才走神了什么都没听到——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选择。”卢克伍德露出了一个于他而言十分诡异的微笑，然后抱起了纳吉尼的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不思，但是很可惜，汤姆在很久之前就开始长时间附着在纳吉尼身上了，利用她的灵魂温养自己，并持续性用她的血液来加强自己的力量……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和汤姆密不可分，分离灵魂不太可能。”
邓布利多沉默片刻后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吧……我知道了……那至少……让我——”
“我来吧。”格林德沃走了过来。
邓布利多没有看他，但也没有说话，只是掏出魔杖并向前走了几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哦！等等——”卢克伍德抬起手拦住了邓布利多，僵硬着大幅度牵起的嘴角似乎带着点无奈，“也没说非要你们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