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大殿前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石碾压,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六大门派的高手们兵刃出鞘,寒光闪烁,与武当弟子的剑拔弩张形成对峙,连山间的风都带着凛冽的杀意,吹得人衣袂翻飞,心神不宁。
张翠山站在这风暴中心,耳边是六大门派的厉声斥责,眼前是师父张三丰痛心疾首的目光,怀中是妻子殷素素颤抖的身躯。成昆那句“魔教孽种”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他坚守十年的道义壁垒——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无法忍受武当派因自己蒙上“勾结魔教”的污名,更无法想象腹中的孩子未来要顶着“孽种”的骂名活下去。
“呵……”他忽然发出一声低笑,笑声里满是自嘲与决绝。十年冰火岛的安宁,终究是黄粱一梦,江湖的恩怨情仇,终究要以最惨烈的方式了结。
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判官笔。那支伴随他闯荡江湖、写下无数侠义篇章的笔,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笔尖的寒芒在阳光下一闪,映出他眼底最后一丝留恋——他看向张三丰,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师父保重”,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他看向殷素素,眼中的温柔与歉意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对不起”。
“不要!”殷素素凄厉地尖叫,想要扑上去阻止,却被身旁的宋远桥死死拉住——这位大师兄此刻已泪流满面,他知道五弟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便再难挽回。
张三丰瞳孔骤缩,身形微动便要上前,却被身旁的空智等人气机锁定——六大门派显然乐见其成,绝不会让他阻止这场“清理门户”的戏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侧方闪出,速度快到极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嗤!”
判官笔的笔尖已离张翠山的脖颈不足寸许,锋利的笔锋甚至已划破了他颈间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珠。
“嗡!”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掌风骤然袭来,如同平静湖面掀起的涟漪,精准地拍在张翠山握笔的手腕上。这掌风看似轻飘飘的,却蕴含着奇特的卸力技巧,张翠山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大力沿着手臂传来,手中的判官笔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翠山浑身一震,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正是王宝宝。
此刻的王宝宝仍抱着丫丫,小家伙被刚才的变故吓得小脸煞白,紧紧埋在他怀里,却懂事地没有哭闹。王宝宝的右手还保持着挥掌的姿势,眼神平静地看着张翠山,淡淡道:“张五侠,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用死来逃避,对得起你身上的‘侠义’二字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客,竟有如此快的身法和精妙的掌法,能在张三丰都被牵制的情况下,瞬间阻止张翠山自尽。
空智脸色一沉,怒视着王宝宝:“你敢坏我六大门派的事?”
王宝宝没理会他,只是看着张翠山,继续道:“你死了,谢逊的下落还是没人知道,六大门派只会更认定武当心虚;你死了,殷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让他们顶着‘魔教遗孤’的骂名,被天下人追杀?你死了,张真人百年清誉受损,武当派陷入纷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翠山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王宝宝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事,可除了一死,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懦夫。”王宝宝的声音冷了几分,“我认识一个人,他叫郭靖,本是蒙古养大的孩子,却在知道自己是宋人后,死守襄阳数十年,哪怕面对千军万马,哪怕知道最终可能城破人亡,也从未想过退缩。他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你,连自己的妻儿师门都护不住,算什么侠?”
郭靖是王宝宝在射雕世界收的第一个徒弟。那时的郭靖还是个憨厚耿直的少年,在桃花岛被黄药师嫌弃鲁钝,却凭着一股韧劲儿,将基础炼体术练得扎实无比,最终在王宝宝的指点下领悟降龙十八掌,成为一代大侠。王宝宝从未强迫他做什么,却用言传身教让他明白“担当”二字的重量,这正是师徒传承中最珍贵的部分。
张翠山被“懦夫”二字刺得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仗剑江湖,何等意气风发,何时变得如此懦弱?
“还有一个人,她叫黄蓉,”王宝宝的语气缓和了些,目光仿佛透过眼前的人群,看到了虚无珠内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她是东邪黄药师的女儿,出身被江湖人视为‘离经叛道’,却凭着智慧和勇气,助郭靖守襄阳,破敌阵,从未因旁人的眼光而改变本心。她告诉我,‘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做了什么’。”
黄蓉与王宝宝的相遇始于湖心亭的一局棋,她巧设陷阱试探,他从容识破应对,一来二去间生出默契。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道侣”,却与他心意相通,彼此欣赏,这种基于智慧与性情的相投,远比世俗的名分更重要。在射雕世界的风雨中,他们并肩作战,早已是过命的交情。
“张五侠,”王宝宝的目光重新落在张翠山身上,“你比郭靖聪明,比黄蓉处境好——你有师父撑腰,有师兄扶持,有妻子相伴,为何偏偏要选最笨的一条路?”
张翠山怔怔地听着,心中的死结仿佛被这几句话悄然解开。是啊,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师父,有师门,有素素……
“说得好!”张三丰抚须长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翠山,听到了吗?死很容易,活着承担责任,才是最难的,也才是真正的侠义!”
殷素素挣脱宋远桥的手,扑到张翠山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涟涟却语气坚定:“翠山,我们一起面对,哪怕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
张翠山看着妻子含泪的眼睛,又看向师父鼓励的目光,再看看周围师兄们关切的神情,心中的绝望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判官笔,紧紧握在手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是我糊涂了。多谢王先生点醒,多谢师父,多谢素素。”
他转向六大门派的方向,朗声道:“谢逊的下落,我绝不会说,但若我曾有对不起诸位之处,张翠山一力承担!但想借此辱我师门,伤我妻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丝毫犹豫,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空智等人见状,脸色更加难看。王宝宝的突然介入,不仅救了张翠山,更点醒了他,让六大门派“逼死叛徒”的算盘落了空。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何太冲怒视着王宝宝,“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插手我六大门派与武当的事?”
王宝宝淡淡道:“我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更看不惯逼人去死的勾当。至于我是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六大门派的高手,缓缓道:“在下心慕武道,曾游历过不少地方。在射雕江湖,见过郭靖死守襄阳的壮烈;在神雕世界,见过杨过断臂仍悟剑的坚韧;在天龙大地,见过乔峰以一己之力扛下民族恩怨的担当。比起他们,诸位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觉得汗颜吗?”
他提到的每一个世界,都有他收徒或结识的知己:神雕世界的杨过,虽桀骜不驯,却在他的指点下收敛戾气,领悟“重剑无锋”的真意,最终成为一代“西狂”;天龙世界的虚竹,憨厚老实,被他收为弟子后传以静心诀,最终掌控自身力量,成为逍遥派掌门;还有小龙女,清冷出尘,与他在古墓相识,虽未言明,却早已是彼此信任的同伴,那份淡然相守的默契,远胜许多俗套的“道侣”名分。
这些经历塑造了王宝宝的武道心境,也让他见不得眼前这种以“正义”为名的逼迫。
六大门派的高手们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郭靖、杨过、乔峰的名字,或听过或闻过,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侠义之辈,被拿来与自己对比,自然心中不忿,却又反驳不得。
成昆躲在人群中,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宝宝,破坏了他的计划。但他并不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王宝宝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人群中那个黑衣人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成昆的阴谋,他早已从黄蓉的推演和王语嫣对江湖秘闻的复述中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时机未到,不必点破。
“多说无益!”空智见局面僵持,索性撕破脸皮,“张翠山勾结魔教,证据确凿,武当若执意包庇,便是与天下武林为敌!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说罢,他一挥手,少林弟子率先发难,十余根禅杖带着劲风,朝着张翠山夫妇砸去。昆仑、峨眉、崆峒的高手也纷纷出手,各色兵器如潮水般涌向大殿前的武当众人。
“放肆!”张三丰怒喝一声,身形一晃,挡在最前方。他虽未拔出兵刃,仅凭一双肉掌,便将袭来的攻势一一化解。掌风过处,禅杖断裂,长剑弯折,竟无一人能近他身侧三尺之内——传说境的实力,展露无遗。
宋远桥等武当六侠也纷纷拔出长剑,施展武当剑法,与六大门派的高手战在一处。一时间,紫霄宫前拳风呼啸,剑影翻飞,喊杀声震彻山谷。
王宝宝抱着丫丫后退数步,将她护在一块巨大的盘龙柱后,柔声道:“丫丫别怕,哥哥在。”
丫丫点点头,小手紧紧抓住柱子,却还是忍不住从柱后探出头,看着场中的打斗,小声问:“哥哥,那个张五侠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不会了。”王宝宝微微一笑,“他会像郭靖哥哥一样,勇敢地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战场,体内的真元缓缓运转。大宗师归一境的气息虽未完全外放,却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虚无珠内的众人也都蓄势待发——黄蓉已将六大门派的阵型弱点标注出来,小龙女的身影在珠内竹林中一闪,随时可以借珠内空间之力瞬移而出,杨过握紧了玄铁重剑,只待他一声令下。
这场大殿前的混战,才刚刚开始。而王宝宝知道,他介入的,不仅仅是一场门派纷争,更是要将张翠山从必死的命运中拉回来,将武当从这场精心策划的危机中解脱出来。
阳光下,兵刃碰撞的火花四溅,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张翠山握着判官笔,与殷素素背靠背站在一起,眼神坚定地迎向袭来的敌人。这一次,他没有退缩,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侠义,不是一死了之的决绝,而是直面风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