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数字在林昭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嘴角的弧度却愈发森寒。
人心,是最廉价的筹码,也是最致命的武器。
勤政殿内,巨大的沙盘将大明疆域尽收眼底。
林昭修长的指尖在南诏边境的三州上空轻轻划过,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刃,随时准备落下。
他对身侧的苏晚晴淡然道:“书屋能改人心,却挡不住匕首。既然他们想玩,朕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虽早已明面上接受和亲,但暗地里的棋盘,从南诏使团踏入大明国境的那一刻,便已悄然铺开。
柳如是麾下的暗线,如无形的蛛网,早已将京城内外的所有驿馆笼罩得密不透风。
苏晚晴递上一份刚刚汇总的密报,声音清冷如玉:“陛下,南诏使团共计三百二十七人,随行礼车六十四辆。经户部与暗线双重核查,其中有三十七名自称‘乐师’的随行人员,在南诏国内并无任何户籍记录,身份成谜。”
“乐师?”林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朕娶亲,还用不着他们来奏乐。他们想奏的,怕是亡国之音。既然送的是刀,朕就不能只回礼。要的是血。”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命令随即下达:“迎亲仪式照常举行,一切礼数不变。命白芷以‘礼仪培训’为名,将所有使团成员请入鸿胪寺别院,逐人核查,一个都不能漏!”
柳如是接到命令,心领神会。
她亲自拟定了一份名为《迎宾九礼》的章程,其繁琐程度足以让任何养尊处优的贵族叫苦不迭。
章程要求所有使团成员必须提前五日入住鸿胪寺别院,每日晨昏两次,向大明皇宫方向行跪拜大礼,并集体诵读《大明典仪》,以示对天朝的恭敬。
这其中,柳如是更是别出心裁地加入了“脱履入殿”、“束发正冠”、“沐浴净身”等极具侵扰性的环节。
她要的,就是逼迫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在反复的折腾中暴露马脚。
果不其然,这看似荒唐的礼仪折磨,在第三日夜间收到了奇效。
一名南诏“乐师”在面对禁卫要求其解开发髻、重新“束发正冠”时,反应异常激烈,拼死抵抗。
禁卫军当机立断,将其强行扣押。
一番搜查之下,一枚藏于厚重发髻之内、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白芷闻讯,亲自连夜提审。
在见识过锦衣卫种种匪夷所思的审讯手段后,那名所谓的“乐师”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一切和盘托出。
顺着他提供的线索,白芷带人突袭了存放礼车的仓库,在其中几辆礼车的夹层之内,起获了三十六把淬了剧毒的短刃,以及七封用南诏密文写就的信件。
当密信被翻译出来后,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收信人的位置——前朝遗老,当朝太傅,李承恩!
与此同时,使团的头目,南诏大将铁木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他意识到计划可能已经暴露,一股鱼死网破的疯狂念头涌上心头,准备不顾一切提前发动刺杀。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柳如是的算计之中。
就在他准备下令的当晚,一封以鸿胪寺卿名义发出的烫金请柬送到了他的手上,邀他前往教坊司赴宴,为两国友谊共饮。
铁木真明知这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但箭在弦上,他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心腹硬着头皮前往。
教坊司内,歌舞升平,酒香四溢。
柳如是亲自作陪,笑语嫣然,仿佛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酒过三巡,她忽然拍了拍手,命首席歌姬演唱一首新编的南诏民谣——《娘亲说汉人好》。
悠扬的曲调响起,歌词却让在场的南诏人脸色大变。
歌中讲述了一名南诏女孩身染恶疾,被族中巫医宣判死刑,却被一位路过的大明行脚郎中用苦涩的汤药救活的故事。
当歌姬用带着一丝南诏口音的汉话唱到“汉药苦口救我命,何须刀剑分弟兄”时,席间数名南诏随从竟控制不住情绪,当场低头啜泣起来。
“够了!”铁木真勃然大怒,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知道,这是诛心之计!
不等他发作,一直静坐一旁的白芷缓缓起身,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这位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听闻乡音便泪洒当场,莫非是思乡成疾?还是……心虚难抑?”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教坊司的四门被禁军从外部轰然封锁!
数百名身着玄甲、手持劲弩的禁军如潮水般涌入,将整个宴会厅围得水泄不通,冰冷的弩箭直指在场的每一个南诏人。
铁木真脸色煞白,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身披龙袍的林昭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步踏入。
他无视了铁木真惊骇欲绝的目光,径直走到大厅中央,手中展开的,正是那几封缴获的密信。
“南诏王阿骨利许诺,事成之后,封铁木真你为‘西南王’,并割让越州三县之地。”林昭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他将密信展示给众人看,继而目光落在铁木真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无尽的冰冷。
“你们送来公主和亲,朕本想回赠良师,教化尔等知礼明义。可惜,你们送来的却是匕首。”林昭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煞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朕能还给你们的,便只有天牢了。”
他随即高声宣布,因南诏背信弃义,阴谋刺王杀驾,两国和亲盟约即刻废除!
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次日,最新一期的《民生日报》头版头条,用触目惊心的巨大标题刊发了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们想用婚姻换江山》!
文章附上了密信的影印副本和淬毒短刃的插画,证据确凿。
京城百姓瞬间哗然,群情激奋。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是对“南诏狼心狗肺”的怒骂与声讨,原本对和亲尚有微词的百姓,此刻空前团结,对皇室的支持达到了顶峰。
深夜,御书房。
窗外雨落如注,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昭独自一人坐在案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浮现。
系统提示:间谍识别术升级完成,信息网格管理系统新增【外族渗透识别模块】。
林昭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窗外的夜雨诉说:“现在,是时候看看咱们这朝廷里,到底有谁,在眼巴巴地等着南诏这把刀了。”
与此同时,城南一座破败的荒庙中,李承恩正将最后一份联络用的符纸扔进火盆。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因激动和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庞。
他不知道,就在三日之前,一名新来的、看似笨手笨脚的小婢女,已经被白芷亲手安插进了他的府邸。
皇宫深处,柳如是正整理着此次行动的全部卷宗。
她将那些从南诏礼车中搜出的密信一一誊抄,分门别类。
当她拿起那封许诺铁木真为“西南王”的信件副本时,目光却骤然一凝。
她的手指在“西南王”三个字上轻轻摩挲,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这不仅仅是一份许诺,更是一份诱饵,一份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诱饵。
这诱饵的目标,绝不止京城里的李承恩。
柳如是缓缓起身,从一沓空白信封中取出一个,将这份密信的副本小心折好,放入其中。
她没有立即落款封缄,只是拿着信封,目光穿透了窗外的重重雨幕,望向了遥远的西北方向。
有些火,必须用更大的火来扑灭。
有些消息,需要用最快的马,送到最需要它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