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巨大的舆图,不再是冰冷的墨线与地名,而仿佛成了活物。
在林昭的眼中,山川河流化作了帝国的脉络,城市关隘则是跳动的脏器。
他面前,一道无人能见的流光悄然汇聚,凝成一行金色的古篆小字。
【边疆新政已成,国运初定。宿主,你已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选项一:局部试点。
将新政经验推广至一至二个内陆省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此法风险极低,但耗时漫长。
奖励:改革进度条+5%,国库白银+五十万两。】
【选项二:全国推行。
以雷霆之势,将新政诏令颁行天下九省。
此举必将引发剧烈震荡,挑战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但一旦成功,将彻底重塑帝国根基。
奖励:民心值+145,解锁‘国家战略视角’。】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林昭的目光从舆图上抬起,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全国。”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惊雷,在苏晚晴和柳如是的心头炸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昭眼前的金色小字轰然碎裂,化作亿万道璀璨的光点,疯狂涌入他的双眼。
刹那间,他面前的舆图彻底变了模样!
一道道红色的箭头,如同奔腾的血脉,在舆图上疯狂流动,箭头旁标注着精确到个位数的粮价;一团团或明或暗的蓝色光晕,在各个州府上空浮现,代表着当地民心的向背;而那些代表着官吏的点,则闪烁着不同的光泽,忠诚者明亮,动摇者晦暗,贪腐者则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墨绿色。
这就是【国家战略视角】!
整个大周王朝的运行轨迹,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直观方式,在他面前实时演算!
“晚晴,执笔。”林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威严。
苏晚晴心神一凛,迅速收敛惊愕,铺开一卷崭新的诏书黄绢,手腕悬空,静待将令。
“第一,自诏书颁行之日起,废除一切贵族、士绅、官宦之家的免税特权,天下万民,一体纳粮。税制,推行‘网格化’计量征收,以户为基,以亩为准,杜绝一切火耗、加派。”
“第二,设基层议会。每百户,由民众自行推选‘民意代表’一人,参与县级税收、劳役、治安等事务的议定与监督。民代任期一年,可连任,但不得超过三届。”
“第三,边疆互市之法,复制于江南漕运。打破漕帮垄断,允民船参与官粮运输,价高者得。设‘通济仓’,平抑粮价。”
苏晚晴的笔尖在黄绢上飞舞,每一条都石破天惊,她甚至能感觉到笔杆传来的灼热。
这已经不是改革,这是在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切割帝国最深处的脓疮!
写完三条,她刚要收笔,一旁的柳如是却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大人,还应加上一句。”
林昭看向她。
柳如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凡以任何形式、任何借口阻挠新政推行者,无论官阶、无论门第,皆以‘民贼’论处,其罪当诛!”
“民贼”二字,重如泰山!
它将所有反对者,从朝堂之争的政敌,直接打成了人民的公敌!
苏晚晴握笔的手微微一颤,这太狠了,这是不给任何人留退路!
林昭却笑了,他拿起御赐的朱笔,在那份草诏的末尾,重重圈定了柳如是补充的这句话,随即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这句。以八百里加急,分发九省,限七日内,各地官府必须张榜公告,不得延误!”
诏书如同一道道催命符,飞向大周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七日之内,九省之中,江南三省巡抚衙门大门紧闭,以“巡抚大人偶感风寒”为由,拒不接诏。
紧接着,南方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士族门阀,联名上书京城,奏章的措辞狠辣至极,直指林昭“名为改革,实为僭越,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一时间,整个南方舆论沸腾,无数读书人痛斥林昭是“酷吏”、“国贼”。
舆图之上,江南三省的上空,代表官吏的光点大片大片地转为晦暗,甚至染上了墨绿,而代表民心的蓝色光晕,也开始剧烈波动。
消息传回长城,李大牛第一个拍案而起,盔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大人!这帮酸儒给脸不要脸!给我五千边防军,我亲自南下,去‘劝’他们接诏!我保证,我的刀比他们的笔管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来自北方的支援,却比南方的反抗来得更加声势浩大。
草原王巴图尔,竟亲自召集了三十个归附部族的大小族长,联名签署了一份《拥新政诏书》,派使者送至长城。
诏书中写道:“新政之法,已让草原牛羊满山,牧民仓廪充实。边疆之地尚能如此,为何富庶中原反而畏之如虎?吾等草原汉子,虽不懂诗书,却也知晓谁是真心为民。若中原有人作乱,我巴图尔愿率三万铁骑,为林帅清扫障碍!”
一南一北,一反一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身上,等待他做出抉择。
是派出李大牛的铁军,以血腥手段强行推行,还是就此退让一步?
林昭看着舆图上那片晦暗的江南,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城砖,嘴角却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传令下去。”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议事台,“不派一兵一卒南下。”
李大牛一愣,急道:“大人!”
林昭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从即日起,在越州、云州等新政推行顺利之地,广开‘新政讲坛’。每日,由苏晚晴主讲《税法新解》,柳如是主讲《议会实录》,将新政的每一条,掰开揉碎了讲给百姓听。允许任何人旁听,允许任何人提问,哪怕是地主老财,也让他问!”
他顿了顿,我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这新政,究竟是让谁得利,又是动了谁的奶酪!”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军事行动,没想到却是一场不见硝烟的舆论之战。
三日后,富庶的越州城内,最大的“同福茶馆”里座无虚席。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正讲到“林帅巧设通济仓,一两银子买三斗米”的精彩之处,惊堂木一拍,满堂喝彩。
台下角落,一个皮肤黝黑、满手老茧的农夫,激动地对同伴说道:“你听懂没?这新税法,就是说以后交多少税,官府的榜上写得明明白白,再也没有‘耗羡’、‘加派’这些名堂了!这账,比我们村里最有学问的老会计算的还明白!”
他旁边一个瘦小的佃户,眼中也放着光:“还有那个‘民代’,要是选了我,我头一个就问县太爷,凭啥咱们村修路的钱,最后只剩下三成?”
一时间,类似的议论在无数个茶馆、田埂、市集上演。
百姓或许不懂“国家大义”,但他们却能最直观地感受到,这新政对自己是好是坏。
就在当天夜里,长城之巅,寒风凛冽。
林昭独立于烽火台上,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系统提示,在眼前熠熠生辉。
【检测到民心所向,改革阻力正在瓦解……】
【改革进度条:40%……55%……70%!】
【‘国家战略视角’深度激活:可实时监测全国郡县级民心波动、百户级官场异动!】
进度条的暴涨,意味着他的策略完全奏效!
民心,这股最磅礴也最无形的力量,正在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
那座宏伟的紫禁城,在【国家战略视角】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流涌动的深紫色。
柳如是踏着月色,悄然来到他的身后,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轻声问道:“大人,江南的士绅已经开始动摇,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
林昭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手中的一份《边疆治理纲领》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这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赵家一人的天下。是时候……该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了。”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在舆图的最中心,那座代表着皇宫的建筑上,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刺眼的红色光点猛然亮起,随即化作一道迅捷的流光,向着他所在的长城方向急速射来。
那是一道来自权力之巅的意志。
与此同时,遥远的京城,皇宫深处,一名心腹太监正将一卷盖着玉玺的密诏,交到一名绝顶高手的手中。
“即刻出发,不得有误。传朕旨意:宣,越州都护、镇北将军林昭,即刻入京,‘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