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散尽不过五日,江南的空气中尚弥漫着一丝微醺的喜悦,一骑快马便如利箭般射入杭州城,卷起满地尘埃。
马上的信使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那上面刺目的御印,仿佛一只俯瞰江南的冰冷眼眸,瞬间将所有的欢庆气氛冻结。
圣旨被恭敬地送入林昭的书房。
展开的锦帛上,鎏金龙纹张牙舞爪,字里行间的嘉奖之词洋洋洒洒,盛赞林昭平定匪乱、推行新政、使得江南富庶安康,功在社稷。
然而,当看到末尾那句“着即刻准备,一月内入京述职,并将江南军政暂交由朝廷指派官员接管”时,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林昭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圣旨的边缘,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没有半点喜色,只有洞穿一切的锐利。
“这哪是封赏?分明是一纸软禁令。”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一旁,身着素雅长裙的苏晚晴,秀眉紧蹙,她那双总能看透商场风云的眸子此刻也蒙上了一层忧虑。
“公子,这道圣旨用心极其险恶。若拒旨不从,便是公然抗命,给了朝廷出兵镇压的口实,我们刚刚在江南积累的民心将毁于一旦。可若是贸然入京,便如鱼入罗网,届时您被扣为人质,江南群龙无首,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为他人做嫁衣。”
她的话音刚落,一身戎装的楚月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抽出半截佩刀,刀锋的寒光映着她俏脸上毫不掩饰的怒火。
“那就别去!我即刻带兵封锁城门,加强沿江防线!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江南抓人!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糊涂!”林昭低喝一声,目光如电,扫过楚月,“我们手下的兵,是用来保境安民的,不是用来打无准备之仗,更不是用来满足一时之气的。战争一旦开启,江南必将生灵涂炭,这与我们最初的理想背道而驰。”
楚月被他一喝,满腔的怒火顿时被浇熄大半,却依旧不服气地嘟囔道:“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林昭没有回答,他缓缓闭上眼睛,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掠过屋檐。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触发关键抉择!】
【选项一:拒绝招安。
强硬回绝圣旨,宣布江南自治。
奖励:威望值+500,解锁特殊兵种“破阵营”。
风险:立刻与朝廷决裂,触发战争模式,江南民心-300。】
【选项二:派遣使者。
接受圣旨表面善意,派遣使者入京周旋,拖延时间。
奖励:民心值+100,解锁特殊技能“外交谈判术”。
风险:使者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朝廷可能同步进行军事部署。】
林昭的眼皮动了动。
拒绝,看似痛快,实则愚蠢。
以江南目前的实力,与整个大炎王朝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英雄气概,而是长久的胜利。
“我选二。”他在心中默念。
【选择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民心值+100点,解锁技能“外交谈判术”!】
一股清凉的气流涌入脑海,无数关于纵横捭阖、言辞交锋的技巧与案例瞬间融会贯通。
林昭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深邃,甚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看向众人,沉声道:“我们不能拒旨,但也不能让我亲自去。我们要派一个使者去京城,向朝廷展示我们的‘诚意’。”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情报总管柳如是推门而入,她的神情异常凝重,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公子,京城‘小狐’急报。”她将纸条递上,“我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刚刚传来消息,当朝宰相李慎之,在圣旨发出之前,已秘密联络了数名被我们驱逐出江南的旧贵族。他们向李慎之许诺,只要朝廷能帮他们夺回在江南的田产和权力,他们愿献出全部家财,助宰相‘削平江南’。”
林昭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指尖微微用力,纸条便化作了齑粉。
他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原来如此。这位李相,是想借皇帝的刀,削我的权,然后把我变成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听话棋子,再把江南重新变回那些吸血蛀虫的乐园。他打错了算盘。”
一个周密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陆无尘何在?”林昭扬声道。
门外,一直静候的白衣文士陆无尘应声而入,他气质儒雅,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属于文人的坚毅。
“公子有何吩咐?”
“无尘,我要你作为我的正使,即刻启程,进京面圣。”林昭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郑重地说道,“此行,你要带上我们江南新政的全部成果,包括税收账册、民生改善的详细报告、新式工坊的产出样本。你要在朝堂之上,让所有人都看到一个繁荣、稳定、民心所向的江南。你要让他们明白,动江南,就是动大炎王朝的钱袋子。”
“属下明白。”陆无尘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纵是龙潭虎穴,无尘也定不辱使命。”
“好。”林昭点了点头,随即在心中默念,“系统,启用‘舆情追踪’功能,目标锁定京城。”
【“舆情追踪”已启动,消耗民心值10点\/日。
正在为您构建京城舆论风向实时数据模型……】
一幅巨大的虚拟光屏在林昭的视野中展开,上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数据流和关键词云。
“李慎之”、“江南”、“招安”、“藩王”等词汇闪烁不定,各种势力的态度和民众的讨论被清晰地量化呈现。
有了这个,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切部署完毕,只待陆无尘启程。
然而,就在使团出发的前一夜,一桩谁也未曾料到的变故,却让这盘棋的凶险程度,陡然提升了十倍。
夜深人静的皇城,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一个身形娇小、扮作奉茶宫女的身影,趁着老太监打盹的片刻,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御案旁。
她,正是柳如是口中的王牌密探,“小狐”。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从袖中取出一枚特制的薄玉片,覆盖在一份刚刚由皇帝亲笔朱批,尚未加盖玉玺的密诏之上。
玉片上微光一闪,已将诏书上的字迹完美拓印下来。
下一刻,她已悄然退回原位,仿佛从未动过。
半个时辰后,一份经过层层加密的情报,通过最隐秘的渠道,飞速传向江南。
当林昭在深夜的书房中,独自一人解开那份情报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拓印下来的密诏副本上,字迹不多,却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若林昭奉诏入京,则囚之。若其拒不奉诏,或遣使拖延,即视为谋逆。着令兵部尚书秦远山,即刻统兵五十万,以雷霆之势,三路并进,围剿江南。夺其地,废其军,凡林氏核心党羽,一律就地格杀,无需请示。”
原来,所谓的招安,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无论他去或不去,等待他的,都是死路一条。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催命符。
书房内的烛火轻轻跳动了一下,映出林昭脸上冰冷如霜的神情。
他缓缓将那份密诏副本放在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燃烧,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烧焦的微弱气味,以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许久,林昭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动着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眼底那凝聚如实质的寒芒。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政治博弈,现在才发现,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李慎之,或者说,那位高居龙椅之上的皇帝,想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听话的棋子,而是他的命,以及整个江南的血。
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最后的屠刀,那自己也没必要再遵守这虚伪的棋局规则了。
“来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磅礴气势。
一名亲卫立刻出现在门口:“公子有何吩咐?”
林昭转过身,脸上最后的一丝温度也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决绝。
“传我命令,立刻召集苏晚晴、楚月、柳如是、陆无尘……所有核心人员,一刻都不要耽误,马上到桃花村的议事厅集合。”
亲卫一愣,桃花村议事厅是他们最初起事之地,也是只有在面临最重大、最核心的决策时才会启用的地方。
林昭的目光穿过夜色,仿佛看到了远方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另外,告诉他们,带上笔墨纸砚。”
“今夜,我们给京城那位高高在上的宰相,也唱一出他们意想不到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