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远的马蹄铁碾碎了村口最后一截栅栏,火星子溅在林昭手背,烫得他缩了下手指。
月光把骑兵的影子拉得老长,像群张牙舞爪的恶鬼,而最前排那匹黑马的马镫上,正挂着他方才落在家里的药包——小棠喝药时蹭上的米渍还没干。
昭哥!王铁匠的火铳在掌心转了个圈,铁砂填装的声音比心跳还响。
这个平日抡铁锤震得房梁抖的汉子,此刻脖颈青筋暴起,眼尾红得要滴血,让老子崩了这狗日的!
林昭没答话。
他盯着赵文远腰间晃动的玉佩——和地窖里那箱兵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系统手环在腕间发烫,【关键节点触发:桃花村保卫战】的提示浮现在视网膜上时,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在祠堂教孩子们吹铜哨的场景。
那时王五家小子把哨子含歪了,吹得像破风箱,他蹲下来替孩子调整角度,说:这哨声不是玩的,是让咱们的人听见自家人来了
此刻铜哨就卡在他指缝间,金属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赵文远的笑声混着马嘶撞进耳朵:林昭,你娘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硬气,现在呢?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上个月妹妹咳血时,自己跪在赵府门前求药,门房的狗腿子用脚踢他后背:林家人的命也配喝川贝母?此刻怀里的药包还带着白芷的温度,那些能救小棠的药材就藏在村东头的地窖里——可赵文远的骑兵已经堵了村口,西边是河,南边是山,他们退无可退。
吹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铁。
铜哨划破夜色的刹那,王铁匠的铁镐地砸在石磨上——这是预先约好的信号。
东边柴房腾起橙红色火焰,几个身影从草垛后窜出,把装着火油的陶瓮砸向骑兵马腿;张三狗带着二十个民兵从地窖钻出来,新制的火铳排成三列,最前排的小伙子手抖得厉害,却硬是咬着牙把火折子凑向药池。
网格4组!
拒马!林昭扯开嗓子喊,声音被马蹄声撕成碎片。
他看见村南头的拒马桩正在倾斜,几个赵家骑兵举着马刀往缺口冲,带头的脸上有道刀疤,刀疤随嘴角咧开:杀进去!
烧了那破祠堂!
突然有滚烫的液体溅在脚面。
林昭低头,见阿黄正往井里倒黑罐子,井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煮沸的墨汁。
这小子平日最会喂猪,总说猪喝干净水才长膘,此刻却把袖口撸到胳膊肘,蛇形刺青顺着小臂爬到手背,在火光里泛着青灰。
网格3组!
水源!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系统提示在眼前炸开:【生死防线】请选择:A.追击骑兵(武力值+5)b.抢救水源(民心+8)c.诱敌深入(风险+20)。
他盯着阿黄手里的黑罐子——那是地窖里贴着鹤顶红封条的陶瓮,赵文远要的从来不是杀几个村民,是要把桃花村变成人间地狱。
东南角拒马放倒!林昭把铜哨咬在嘴里,哨音里混着血锈味,都退!
往晒谷场退!
王铁匠的燃烧铁链地甩向马群,几匹战马被烧得人立起来,骑士摔在地上滚成火球。
张三狗的火铳齐鸣,三个骑兵栽下马背,可更多的人从东南角的缺口涌进来,马蹄踏碎了晒谷场的稻草人——那是林昭让孩子们扎的,每个草人腰间都缠着浸了火药的麻绳。
点火!王铁匠的铁镐砸向最后一个火折子,火星子溅在草人身上的刹那,晒谷场炸成一片火海。
三十匹战马挤在狭窄的场院里,被火药炸得人仰马翻,焦糊味混着血味窜进鼻腔,赵文远的黑马惊了,把他甩在稻草堆上,绣着金线的官服沾了黑灰,活像只掉进泥坑的孔雀。
赵文远爬起来就往马群里钻,刀疤骑兵砍翻两个民兵冲过来护主。
林昭抄起王铁匠的火铳,铁砂擦着赵文远耳根飞过去,在墙上打出个血窟窿:想走?
把药包留下!
阿黄就是这时候动的。
他趁着混乱扑向村东头的药房,腰里别着的短刀在火光下闪了闪——那是赵家护院才用的玄铁刀。
张三狗早候在墙根,一个扫堂腿把阿黄绊了个狗吃屎,接着膝盖压在他后心,把短刀踢得老远:狗日的,老子就说你喂猪时总往赵府跑!
阿黄挣扎着抬头,蛇形刺青在脖颈处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林昭!
你护得住今天,护得住明天吗?
赵公子说了,等...咳咳!
张三狗狠狠掐住他后颈:废什么话!
林昭没理阿黄的叫嚣。
他盯着赵文远逃跑的方向,系统提示在眼前跳动:【民心值+15(当前68%)】。
夜风卷着焦味吹过来,他摸了摸怀里的药包——小棠的药还在,可方才阿黄往井里倒的毒药,怕是要连累半村人。
把阿黄捆到祠堂。林昭扯下衣角擦了擦火铳,转头对张三狗说,让老周头看住他,别让他咬舌。
王铁匠吐了口唾沫:昭哥,咱追不追?
赵文远那孙子肯定没带够人,再砍他几个——
追半里地。林昭打断他,别追远了,防着有伏兵。
民兵们举着火把冲出去时,林昭转身走向药房。
白芷正蹲在药架前清点药材,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在她发间的银簪上。
那是小棠病了后,她把陪嫁首饰熔了打的,说银子换药,比戴在头上强。
昭哥。白芷抬起头,手里攥着一包当归,这些...好像不太对。
林昭脚步顿住。
他看见白芷指尖沾着些白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地窖里那罐鹤顶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