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炎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他特别理解舒诗的心情,就是因为理解,心里反而更难受,沉默的时候不知不觉间酸了眼眶。
那种什么你都清楚,但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涌上来的时候,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瘫软地往后一靠,喉结滚了滚,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也理解,可是……”
舒诗听出来他低沉平静的语气里没藏住的那一丝无奈和难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对于自己无形中伤害到他生了一点愧疚。
“可是,对不起。”牧炎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舒诗,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不被劝退的坚定:“我做不到和阿泽分手。”
舒诗双眸微睁,明显讶异了一下。
“除非……除非阿泽和我分手。”
牧炎不敢直视舒诗那温柔又毫无责备,甚至还带着心疼的眼神,又垂下头去轻声说:“他如果提出来……我……会答应的……不会缠着他。”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会珍视他,喜欢他,爱他,会跟他说“你值得”,会挖空心思让他开心,会说想和他结婚的人。
实在不甘心没有结果。
舍不得放弃。
更舍不得放手。
牧炎以前时常想啊,他的人生到底该有一个什么圆满的结局,才能配得上他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和历尽的千辛万苦。
现在知道了,是阿泽啊。
只有阿泽在,他的人生结局才会是圆满的。
舒诗听见他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才说:“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误会了吗?
牧炎仔细想了想,舒诗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却在麦莉问的时候依旧紧张,她甚至知道自己和苏家纠葛。
阿泽那样的金贵,那样的天真,那样的优秀和干净,南宫家怎么会接受满身脏污的自己和他有半点牵扯。
“我不是想劝你和阿泽分手,我是想说,这条路很难走,你们以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走不到一起,我也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彼此,可以好聚好散。”
牧炎听着舒诗情真意切的话,错愕了一瞬,迟疑地抬起头,探究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出来她违心的证据。
她说了什么?
不是劝分手的吗?
自己那么不堪,她怎么会接受?
牧炎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的问题,每一个他都找不到合理的答案,甚至连被男朋友妈妈接受了,该欢天喜地去放鞭炮庆祝都忘记了。
也忘记了过年的时候舒诗给他的红包,是一万零一块,寓意:万里挑一。
门开了,麦莉和南宫泽说笑着走进来,舒诗站起身去迎麦莉:“妈,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麦莉拍了拍挽住她胳膊的舒诗的手,笑着说:“没有,是有人认出来阿泽,拦着他又是要签名,又是要拍照的,耽搁了时间。”
“那就好。”舒诗松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我们阿泽现在多受欢迎。”麦莉慈爱地看着南宫泽,“我还以为只有小姑娘喜欢他,男孩子也有喜欢他的,还夸他聪明,机甲玩的特别好。哎哟,那夸的叫一个天花乱坠……”
“奶奶,什么叫夸的天花乱坠的,是我本来就很厉害好吗?您不能只觉得大哥二哥优秀,我也很优秀的。”南宫泽不服气地反驳。
“阿泽最优秀了。”麦莉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你大哥二哥就是比你早生了几年,才把你的风头都抢了。”
“那可不。”南宫泽满脸受用神情,见牧炎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走过去弯腰看着他,喊了一声:“炎哥。”
牧炎不知道自己眼睛是不是红的,没敢抬头看他,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了?”南宫泽心里一慌,蹲在他面前,就看见他眼角是红的,紧张地问:“你心脏是不是又疼了?”
“没有。”牧炎摸了摸眼角,摸到了一点湿润:“刚才一个虫子飞进眼睛了,弄了半天才弄出来。”
这拙劣的谎言别说南宫泽不信,牧炎自己都不信,这高档烤肉店每天都要进行杀菌消毒,哪里来的虫子。
南宫泽余光瞥了一眼舒诗,压低了声音不安地问:“是不是我妈说了什么话,让你难受了?”
“没有。”牧炎笑了笑,见南宫泽满脸不信的样子,又重复一遍:“真没有。”
麦莉见两人交头接耳,无声地询问舒诗这是怎么了?
舒诗摇了摇头,小声说:“没事,等回去我再跟您细说。”
到了停车场,牧炎说想回酒吧休息间,这里走过去很近,就把车钥匙给了南宫泽让他送舒诗和麦莉回家。
南宫泽知道他有心事,想抱抱他,可麦莉和舒诗还在,他也不敢有亲密的动作,只能应承。
送麦莉和舒诗回家,牧炎的车子进不去紫檀路,停在了香檀路路口,麦莉和舒诗下车回了家。
南宫泽把车开回酒吧地下停车场,去了休息间没找到牧炎,他的人说牧炎今天没回来,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
刚想打电话让徐恒摇人去帮他找人,舒诗就打来了电话,接通后舒诗就说:“阿泽,有时间吗?妈想和你聊聊。”
南宫泽很想说没时间,可他很想知道今天老妈和牧炎说了什么,于是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
他靠坐在窗户边的桌子上,扭头能看见窗外的霓虹、沧澜江上的游轮和江边的独特别致的高楼大厦。
“你和牧炎……”舒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几秒钟她才问:“阿泽,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不当面的时候南宫泽就没有那种无形的压力,找不到牧炎的那种恐慌始终缠在心上,让他有点儿不管不顾了。
“我想和他结婚。”南宫泽说的很清楚,也很认真。
舒诗在那头沉默了好久,久到南宫泽以为电话挂了,看了一眼,没挂,才重新把手机贴回耳边。
“妈,我很清楚,我不是同性恋,”南宫泽到现在依旧坚持自己是直的,“可我喜欢牧炎,只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