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助地看向南宫泽的时候,南宫泽刚伸手要接过点菜器,麦莉就伸手拉下了他的手。
南宫泽瞬间明白,麦莉和舒诗在考验他,至于为什么考验,那八九不离十,麦莉发现了什么端倪。
牧炎接收到南宫泽爱莫能助的眼神时几不可见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和服务员小声说着话,把菜点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己挖的坑,刀山火海也得往里跳。
牧炎在南宫泽身边坐下后,南宫泽凑过去小声问他:“你都点了什么?”
“忘记了。”牧炎诚实回答,面上不动声色,瞳孔紧张地微颤。
南宫泽没忍住乐了,低头闷笑半天,看见牧炎搭在腿上的手也有点抖,笑着低声调侃:“炎哥,你牧老大头衔买的吧,紧张成这样?”
“别笑了。”牧炎咬着牙瞪着他,低声说,“要不是你非要去郊区看电影,能碰见你妈和你奶奶吗?”
“我的错咯?”南宫泽讶异地看着他。
“就是你的错。”
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时候,牧炎点的菜也上来了,服务员放上桌以后,舒诗和麦莉扫了一眼菜和肉,相视一眼满意一笑。
“牛里脊、鸡胸肉,肉质细腻好咀嚼,”牧炎说,“去皮鸡腿肉,脂肪少更健康,我让他们提前腌制得清淡些,少放酱料。”
麦莉和舒诗笑着嗯了一声,牧炎也不知道她们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南瓜、红薯、洋葱纤维丰富软糯,烤后口感香甜,容易消化,生菜、菠菜等绿叶菜可用来包裹烤肉,解腻。”
牧炎考虑到麦莉年纪大了,大晚上吃太多油腻的不好,还特意点了温润滋补的燕窝小米粥和花胶豆腐汤。
厨师烤肉的时候,除了南宫泽那份,他又提醒厨师要把肉烤熟,让服务员单独提供蘸料,不要直接刷肉上,还提醒要少放孜然和辣椒等刺激性的调料。
包间里除了烤肉声,就是牧炎有点像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
厨师听不下去了,直接笑着打趣:“尊贵的客人,您实在不放心我的技术,要不您来露两手?我也好偷学您两手看家本领。”
牧炎闹了个大红脸,有些尴尬地止了话,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听见麦莉和舒诗愉悦地轻笑声,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果然物极必反。
越想表现的好一点,越是做不好。
“老夫人,您这孙子真会心疼人,我还没见过哪个晚辈懂这么多,贴心的啊,就怕让您吃的不舒坦。”
厨师一边烤肉一边笑着和麦莉搭话,这是个活泼的厨师,他喜欢和客人聊着天完成工作,得到回应会让他觉得这份工作有意义。
“是相当贴心的。”麦莉笑着说。
“您两个孙子都又帅又贴心,”厨师感叹,“您啊,一看就是富贵相,福泽深厚。”
“你听听他这嘴甜的,”麦莉笑着看向舒诗,“烤肉真是屈才了。”
“妈说的是。”舒诗笑着应声。
烤肉吃完后,服务员和厨师都出去了。
麦莉要去洗手间,特意让南宫泽陪着去了,包间里只剩下牧炎和舒诗的时候,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和紧张。
牧炎规矩地坐着觉得煎熬至极,既不敢玩手机,又不敢抬头看着舒诗,只能祈祷南宫泽赶紧回来,回来解救他于水火。
“牧炎。”舒诗冷不丁温柔地喊他。
“嗯……”牧炎抬头紧张地看着她,“我在。”
“你吃饱了吗?”舒诗笑着问。
“嗯,饱了。”
牧炎抬眸紧张地看着舒诗,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妈妈像舒诗这样,温和得像春日里最柔软的云絮,轻轻落在肩头,就会驱散人所有的不安。
又像深夜里永不熄灭的暖灯,哪怕只是目光交汇,都能感受到她毫无保留的关切和温柔。
她说话时眼角弯起的弧度和刚才递给他热汤时指尖的温度,都让人眷恋。
这种好,是没有体会过母爱,且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相处的牧炎从不敢奢求的,像是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星光,既幸福又惶恐。
舒诗笑着说:“过年的时候你去家里,事情太多太忙,没能好好招待你,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牧炎僵硬地笑了笑,难堪地有些无地自容垂了头:“是我礼数不周,不该……”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不该像一个不自量力的偷窥者。
以一种“贼”的方式偷偷跑到男朋友家过年,去感受自己从没有感受过的温馨和幸福,去经历一次不被允许融入的阖家欢乐。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有点无耻,还有点可笑,也有点可悲,甚至臊的慌。
“说起礼数不周,是阿泽没有做好,他把你带回去,却把你一个人扔在一旁。”舒诗眉眼依旧温和,轻声细语里带了些歉意。
“阿泽才二十,脾气性子躁,从小又被家里宠惯了,做事说话难免有所欠缺,若是有什么事让你心里不痛快了,还请你多担待他一些。”
舒诗有着春风化雨的本事,每一句话都能把牧炎扔掉的尊严捡起来,还给他,让他心酸的想哭。
“阿泽很好。”牧炎把翻涌的酸楚用力憋回去,抬头认真地看着舒诗说:“他很好,很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南宫泽的好,他觉得所有的褒义词都不足以形容,只能不停重复“很好”两个字。
“能遇见他,我很幸运。”牧炎心里憋了太多话了,此刻有种不管不顾,不吐不快的感觉。
“你很照顾他,也很迁就他。”舒诗温柔的笑着,眼里都是真诚:“我看得出来,他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牧炎点了点头,垂下头去,他也能感觉到南宫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这是他唯一能带给南宫泽正面的东西。
“我对同性相恋并不排斥,也不抵触,可阿泽毕竟是我的孩子,这条路很难走,你们……”
舒诗语气里带了些叹息,话未说尽,牧炎已经明白舒诗的意思了,他听过很多这样的话。
不排斥,不抵触,甚至尊重,可我的孩子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