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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在萧家赁居的小院外戛然而止时,天边才刚刚泛起蟹壳青。

郎岩勒住缰绳,马匹喷着粗重的白气。

他翻身下马,动作因长途疾驰而略显僵硬,却仍不忘回身伸手,稳稳扶住几乎要从马背上滑落的小满。

小满双脚落地时,虚软得踉跄了一下,连日奔波,饥寒交加,加上心中焦灼恐惧,此刻见到目的地,那口强撑的气差点泄掉。

郎岩的手臂及时托住她肘弯,力道沉稳:“撑住。”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同样透着疲惫,但眼神清明锐利,已迅速扫视了一遍这处清简的院落。

院门几乎是立刻被从里面拉开。

福安红肿着眼睛探出头,一见是他们,尤其是看到郎岩,那张憔悴的脸瞬间焕发出光彩,声音都变了调:“郎,郎少峒主!小姐!你们可算到了!快!快请进!”

他一边急声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忙牵马。院子里已有其他仆役被惊动,匆匆出来。

小满顾不得浑身酸痛,挣开郎岩的扶持,急步往里走。刚穿过前院窄小的天井,便见正屋的门帘被掀开,萧晴搀扶着萧夫人走了出来。

不过几日不见,萧夫人仿佛老了十岁。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素面交领襦裙,外罩深青色半臂,头发只松松绾了个髻,插着一根素银簪子,脸色灰败,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倚在女儿身上,脚步虚浮。

唯有那双望向门口的眼睛,在看清小满和郎岩的瞬间,骤然爆发出近乎哀求的亮光,那光芒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小满……郎少峒主……”萧夫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身体微微前倾,像是想扑过来,又因虚弱而动弹不得,只死死攥着萧晴的手臂。

“伯母!”小满抢步上前,扶住萧夫人另一边胳膊,触手只觉她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冰凉。

小满的心揪得更紧,“萧公子他……现在怎么样?”

萧晴接过了话头。

这十几岁的少女此刻显得异常镇定,虽然眼睛也是红肿的,脸色苍白,但言语清晰:“娘,先让郎少峒主进去看看哥哥。”

她转向郎岩,深深一福,礼数周全,声音却带着压抑的哽咽,“郎少峒主,劳您星夜兼程,救命之恩,萧家没齿难忘。哥哥……哥哥就在里间,一直昏迷着,从昨夜起发起了高热。”

她说着,已侧身引路。比起母亲的近乎崩溃,萧晴身上有一种被骤然催生的带着韧性的沉稳。

小满想起之前在沈家,她还是个会对山野趣事好奇,偶尔撒娇的官家小姐,如今眼底却有了沉重的东西。

这时,东厢房的门也开了,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妇人被一个四十余岁穿着褐色比甲的老嬷嬷搀扶着,颤巍巍地走出来。

正是萧老夫人。

她穿着深檀色福寿纹样的交领长袄,头上戴着同色抹额,手里紧紧攥着一串紫檀佛珠,指节泛白。

她原本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小满的那一刻,骤然亮了起来,那光芒不同于萧夫人的哀切,更像是在无尽黑暗的漂流中终于看到了岸边的灯火,带着强烈的希冀和托付。

“沈丫头……”萧老夫人的声音苍老而急切,由嬷嬷搀着快走几步,竟不顾身份地抓住了小满的手。

老人的手枯瘦冰凉,却异常有力,“你可算把郎少峒主请来了!好孩子,好孩子……”她望向郎岩,眼中满是恳求,“少峒主,老身……老身求您,无论如何,救救我那孙儿!”

郎岩神色端肃,拱手深深一揖:“老夫人言重。医者本分,郎岩必尽全力。还请容我先查看伤者。”

“快!快请进!”萧老夫人连忙让开道路。

一行人匆匆走向正屋。

越靠近,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肉,劣质金疮药和浓郁熏香气味的怪异气息便越发浓重地扑面而来。

小满胃里一阵翻搅,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郎岩眉头已深深锁起,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像是在仔细分辨这复杂气味中的每一缕信息。

掀开厚重的门帘,里间的景象映入眼帘。

屋内窗户紧闭,只留了一条细缝,光线昏暗。

空气闷滞污浊,那怪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

靠墙的榻上,萧翊静静躺着,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肩颈以上。

他的脸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色,嘴唇干裂发紫,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深深的阴影,一动不动。

若非胸膛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以为……

小满死死咬住下唇,才能抑制住喉头的哽咽和涌上眼眶的湿热。

不过月余不见,那个总是身姿挺拔,目光沉静,能在危机中给她支撑的萧翊,竟被摧折成这般模样!

萧夫人已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被萧晴用力扶住。

萧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抖得厉害,嘴唇无声地翕动。

郎岩却已大步走到榻边,神色凝重如水。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萧翊的面色,唇色,又俯身细听他的呼吸声。

然后,他才轻轻掀开锦被一角。

小满站在他侧后方,看得分明。

萧翊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左肩处和右肋下厚厚的绷带已被渗出的脓血染成暗红黄褐的污糟颜色,散发出更浓的腐败气味。

绷带边缘的皮肤红肿发亮,甚至蔓延开一片不祥的暗红色。

郎岩的眉头锁得更紧。

他伸出两指,轻轻按在萧翊露出的手腕上诊脉,指尖沉稳,半晌不语。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萧夫人极力克制的抽泣。

良久,郎岩收回手,沉声道:“需要重新处理伤口。准备大量滚沸后晾温的清水,最干净的细白棉布,剪刀,小刀需在火上灼烧。再取些烈酒来。闲杂人等都出去,留一两人帮忙即可,屋内需通风,但勿让风直吹病人。”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福安立刻应声去准备。

萧老夫人对身边的嬷嬷点点头,嬷嬷也快步出去帮忙。

“小满,你……”郎岩看向她,眼中有一丝犹豫,她脸色太差了。

“我留下帮忙。”小满斩钉截铁道,目光恳切。

她知道男女有别,但是她无法忍受在外面干等。

郎岩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好。但若不适,立刻出去。”

萧夫人还想留下,被萧晴轻声劝住:“娘,您在这里,郎少峒主和小满姐姐反而要分心照顾您。我们去外面等,烧些热水,备些清粥,哥哥醒来也要用的。”

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半扶半劝地将几乎虚脱的母亲带了出去。

萧老夫人也被嬷嬷搀走,临走前,她回头深深看了榻上的孙儿一眼,又看了看小满和郎岩,那眼神里是沉甸甸的托付。

门帘落下,屋内只剩下郎岩,小满,以及昏迷的萧翊。

光线依旧昏暗,但窗户被稍微开大了一些,污浊的空气开始流动。

郎岩迅速打开他带来的沉重药箱。

里面整齐排列着大小不一的陶罐,瓷瓶,皮囊,布袋,还有用棉布包裹的各式刀具,针具。

他先取出一把轻薄锋利的小刀和一把剪刀,放在桌上,对跟进来的福安道:“福安,劳烦将刀剪在烛火上反复灼烧,直至刃口发蓝,再去取酒。”

福安依言照办,郎岩则净了手,走到榻边,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萧翊身上的绷带。

那绷带已与脓血黏连在一起,揭开时,昏迷中的萧翊似乎也感受到了痛楚,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小满的心跟着那声闷哼狠狠一抽。

她站在郎岩身侧稍后的位置,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看着。

当最后一层染血的里衣被剪开,伤口彻底暴露时,小满倒吸了一口凉气,胃里翻江倒海。

左肩的刀伤斜斜而下,皮肉狰狞外翻,边缘已经溃烂发黑,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右肋下的箭伤更是触目惊心,一个深洞,周围大片皮肤紫黑肿胀,显然箭头曾深陷其中,剜出时又造成了二次伤害,此刻溃烂的程度比肩伤更甚。

两处伤口周围都蔓延着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那是毒素和感染扩散的迹象。

“是刀伤和箭伤……箭簇有毒。”郎岩的声音冷峻,仔细检查着伤口的深处,“毒性不算烈,但拖延了这几日,已随血脉游走,万幸并未深入脏腑,否则早已无救。”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麻烦的是这溃烂和高热,起初处理不当,污物未清尽,包扎太厚,又紧闭门窗,反而助长了脓毒。”

福安已将烧好的刀剪和一小坛烈酒拿来。

郎岩用酒再次冲洗了自己的双手和刀具,然后对福安道:“福安,你扶稳萧公子的肩膀。”

又看向小满,“小满,你按住他的腿,无论发生什么,不能让他因疼痛挣扎。”

小满用力点头,上前跪坐在榻尾,双手稳稳按住萧翊的小腿。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他身体异常的滚烫和因高热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郎岩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如鹰隼。

他先处理肋下的箭伤,烧蓝的薄刃稳而准地切入腐肉,剜除那些发黑坏死的组织。

昏迷中的萧翊身体猛地一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冷汗。

小满用尽全力按住他,牙关紧咬,仿佛那刀子是割在自己心上。

污黑的脓血和腐肉被一点点清除,郎岩的动作快而稳,额角也渗出汗珠。

他用烈酒反复冲洗创口深处,直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然后撒上一种淡黄色的药粉,药粉触及伤口,发出轻微的“嗤”声,萧翊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肩上的刀伤处理起来更为繁琐,因伤口长,腐坏面积大。

清除腐肉,修整皮缘,冲洗,上药……

每一道工序都漫长而煎熬,屋内只闻刀具轻微的刮擦声,烈酒冲洗的水声,以及萧翊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和小满自己粗重的呼吸。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渐大亮。

当两处伤口都被重新处理干净,敷上郎岩带来的深绿色膏药,并用煮晒过的干净细白棉布松松包扎好后,郎岩的里衣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有空擦了把额头的汗,又去净手。

然后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紫陶小罐,倒出两颗赤红色的药丸,用温水化开。

“帮我扶起他一点。”郎岩道。

小满和福安小心翼翼地将萧翊的上半身托起。

郎岩将药碗凑到萧翊唇边,极耐心地一点点将药汁喂进去。

大部分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小满连忙用棉布擦拭。

喂了小半碗,郎岩放下了碗,他将萧翊重新放平,盖好被子,只留伤口处通风,然后再次诊脉,这次时间短了些。

“腐肉已除,毒也清了八成。但这高热……”他看向小满,“我带来的‘九死还魂散’药性太烈,他此刻虚不受补。需要另外开方,清热败毒,固本培元。我的药箱里药材不够齐全,需去药铺抓药。”

他走到桌边,就着昏暗的光线,提笔迅速写下一张药方,字迹劲瘦有力,自有章法:“福安,速按此方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速去速回。再买些上好的蜂蜜回来。”

福安接过药方,如奉纶音,飞奔而去。

郎岩又对候在门外的萧家仆妇吩咐:“换一盆干净的温水来,要温的,不要太热。再取些最软的棉布。”

仆妇应声而去,屋内暂时只剩下小满和郎岩,以及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稍平稳了一点的萧翊。

小满这才觉得双腿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她撑着榻沿慢慢站起来,看着郎岩拧了温热的布巾,极其轻柔地擦拭萧翊脸上,颈间的冷汗和污渍。

他的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他……能挺过来吗?”小满的声音干涩沙哑,问出了盘旋在心中最恐惧的问题。

郎岩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却清晰:“清除腐毒是关键一步,眼下高热虽凶险,但病因既除,便有了转机。我开的方子对症,若药能服下,两个时辰内当见汗,热可渐退。之后便是精心养护,防止再次感染,补充元气。”

他转过头,看向小满,眼底有深深的疲惫,却也有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既来了,便不会让他有事。”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小满心中最剧烈的恐慌。

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连忙别过脸去。

待萧翊身上被简单擦拭干净,换了干燥柔软的中衣,郎岩又检查了一遍包扎,这才直起身,对小满道:“我们出去吧,让他静卧。你也需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小满摇摇头:“我不饿。”

她看着萧翊依旧灰败但似乎少了些死气的脸,脚下像生了根。

“不饿也要吃。”郎岩的语气不容拒绝,“你若倒下了,这里更需要人手时怎么办?萧夫人和老夫人都指望你稳着呢。”

想到外面那两位几乎崩溃的妇人,小满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掀帘走出里间,外间堂屋里,萧夫人正被萧晴劝着喝一点米汤,萧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手中佛珠不停,眼睛却死死盯着里间的门帘。

见他们出来,三人同时站起,目光齐刷刷汇聚在郎岩脸上,充满了急切,恐惧和期盼。

郎岩先对萧老夫人和萧夫人拱手:“老夫人,夫人,萧公子伤处的腐肉脓毒已清除干净,箭上的余毒也解了大半。眼下最要紧的是退高热,我已开了方子,福安叔去抓药了。只要服下药能发汗,热退了,性命便无虞了。”

“当真?”萧夫人手中的汤碗一晃,米汤洒出些许,声音颤抖。

“郎少峒主,翊儿他……真的能……”萧老夫人向前倾身,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

“郎岩有七成把握。”郎岩语气沉稳,“萧公子身体底子好,求生意志亦强,如今病灶已除,辅以对症之药,细心护理,康复可期。只是此次伤重,失血过多,日后需要长时间静养,补充气血。”

萧老夫人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直挺着的脊背仿佛瞬间松垮了一些,跌坐回椅中,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多谢少峒主……多谢……”

她看向小满,眼神充满了感激。

萧夫人更是捂着嘴,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是劫后余生的悲喜交加。

萧晴一边红着眼圈轻拍母亲的背,一边对郎岩郑重道谢:“郎少峒主大恩,萧晴铭记在心。”

这时,小满才想起一事,问道:“伯母,晴妹妹,吴公子呢?他的伤……”

萧晴擦了擦眼角,答道:“吴大哥昨日晌午醒来后,见哥哥伤势暂时被那位老郎中稳住,便说他必须立刻回吴家一趟,有极要紧的事处理。他走得很急,脸色也很差,只叮嘱我们无论如何照顾好萧大哥,说他处理完事情立刻回来,到时再细说他们在雷州遭遇的事情。他的伤……那位老郎中也看了,说是皮肉伤,未伤筋骨,但失血不少,也需要静养。”

回吴家别院?有极要紧的事?小满和郎岩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疑虑。

吴承宇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萧翊重伤昏迷,他竟在此刻匆忙离开,那件事必然非同小可。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小满压下疑虑,对萧晴道:“晴妹妹,你也一夜没合眼吧?这里有我和郎少峒主看着,你扶伯母和老夫人去歇息片刻吧。萧公子需要人长久照顾,你们若先累倒了,可不行。”

萧晴看向母亲和祖母,萧老夫人摆摆手:“我就在这里坐坐,心里踏实。”

萧夫人也摇头,眼巴巴望着里间门帘。

小满知道劝不动,也不再勉强。

这时,下人端来了简单的早食,清粥,酱菜,蒸饼。

郎岩也不客气,拉过小满坐下,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自己则拿起一个蒸饼,就着酱菜,沉默而迅速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显然是要补充体力。

小满勉强喝了半碗粥,便再也吃不下。

一炷香的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

萧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萧夫人坐立不安,萧晴则强作镇定地整理着兄长的衣物用具。

终于,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福安气喘吁吁的声音:“药……药抓回来了!”

郎岩立刻起身:“我去煎药。”

他接过福安手中的药包和一小罐蜂蜜,径直走向后院的小厨房。

小满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小厨房里,郎岩熟练地生火,洗罐,称量药材。

他先将几味需要久煎的根茎类药材投入陶罐,注入清水,武火煮沸后转为文火慢煎。

火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带着烟灰的痕迹。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小满靠在门边,轻声道。

“久病成医,久医亦需知药。”郎岩没有抬头,用竹筷轻轻搅动罐中药汁,“我们俚人巫医不分家,识药,采药,制药,煎药,都是基本功。山中寻药不易,更知每份药材都需物尽其用。”

他的声音平静,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小满看着他被火光照亮的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的眉眼,忽然想起黑石峒寨门前,娜珠挽着他胳膊的模样,还有他看到自己时,眼中瞬间点亮的光。

那些纷乱的情绪,在此刻生死攸关的凝重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完全忽略。

“这次……多谢你。”小满低声道,“我知道,让你来,可能会让你为难。”

她指的是娜珠,也指的是黑石峒与白水峒之间微妙的关系。

郎岩搅动药汁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穿过蒸腾的水汽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许多小满看不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句平静的话:“救人性命,有何为难。你不也……走了两天半的山路来寻我么。”

他的话很轻,却重重落在小满心上,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药罐中咕嘟咕嘟的声响和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

过了一会儿,郎岩将另外几味需要后下的花草类药材和那罐蜂蜜加入,又煎了一刻钟,然后将药汁滤出,盛在另一个干净的碗中。

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中带着一丝奇特清甜的气味。

“走吧。”郎岩端起药碗。

再次进入里间,萧翊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微有力了一点。

郎岩试了试药温,然后如法炮制,和小满,福安配合,一点点将药汁给萧翊喂了下去。

这一次,许是药汁里有蜂蜜,又或是萧翊的吞咽本能稍复,喂进去的多了一些。

喂完药,郎岩再次为萧翊诊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

“药力需要时间。大家先出去等吧,让他静卧发汗。”郎岩道,“留一人在外间守着即可,有任何变化立刻叫我,我在堂屋歇息片刻。”

他这话一说,萧老夫人和萧夫人纵然再不舍,也只好听从。

萧晴主动要求在外间守着,小满和郎岩回到了堂屋。

郎岩在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小满却坐不住,在堂屋里轻轻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像被拉长了。

萧夫人不断派人去里间门口探听,又不敢进去打扰。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守在外间的萧晴忽然惊喜地低呼了一声,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着激动:“郎少峒主!小满姐姐!哥哥……哥哥他额头上脖颈里,开始出汗了!!”

郎岩霍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小满也紧跟进去,果然,萧翊苍白的额头和脖颈处,正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汗色有些发黏。

郎岩再次诊脉,又仔细查看他的面色和呼吸。

“是药力生效了,正在驱邪外出。”郎岩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如释重负,“汗出透彻,高热便可渐退。用温水软巾,替他轻轻擦拭,勤换干燥的中衣,切不可再着凉。”

萧晴连忙应下,和春喜一起小心翼翼地去准备。

当郎岩和小满再次走出里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外间望眼欲穿的萧老夫人和萧夫人时,两位长辈紧绷了近四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萧夫人瘫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泪如雨下,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萧老夫人则仰头闭目,口中喃喃念着佛号,手中的佛珠终于缓缓停了下来,那一直挺着的肩膀,也松弛地靠在了椅背上。

小满看着这一幕,一直高悬的心,也终于缓缓落回实处。

她望向窗外,天色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暖黄。

这一夜的煎熬,似乎终于见到了曙光。

她回过头,看向坐在一旁重新闭目养神的郎岩。

他脸上是浓重的疲惫,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衣袍上还沾着尘土和药渍,可在那片阳光里,他的侧影却显得如此可靠而沉静。

萧翊的命,暂时抢回来了。

但雷州发生了什么?吴承宇急着去处理什么?那些精准打击沈家货栈的商号,与萧翊遇袭,是否有关联?

还有,娜珠公主离去时那怨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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