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里,安静得能听到制冷风扇的嗡嗡声,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敢打破这份安静。
蕾娜、杜蔷薇、苏半夏,还有刚被叫进来,正一脸发懵站在门口的刘闯,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墙上一面土气的金色锦旗。
红绸缎,金镶边,上面还绣着两行歪歪扭扭的打油诗,透着一股嚣张。
三秒后,蕾娜第一个炸了。
“林渊!”
她咬着牙,胸口一起一伏,身上泛起金光,好像随时都要爆发,“你是不是觉得我神体修得太快了,想让我再被那猴子打一顿?你让这个只会砍人的家伙,提着一箱酒一筐水果,去见一个能一棒子敲碎神体的怪物?你管这叫商务谈判?你知道这在我们烈阳,叫什么吗?”
她上前一步,金色发丝无风自动,声音陡然拔高:
“这叫送死,是嫌命太长了!”
“我反对。”
杜蔷薇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明显带着对林渊智商的怀疑。
她推了推眼镜,手指在战术平板上滑动,调出数据,“从数据上看,孙悟空对非地球基因的能量波动有极高的攻击性。刘闯体内是诺星战神基因,被德诺星系的能量改造过,不是纯粹的地球人。派他去,会立刻引发对方的敌意。任务失败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刘闯本人已经站不稳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威风的“客户”,又低头看了看墙角的锦旗,两条腿抖得厉害。
“渊……渊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刘闯“噗通”一声差点跪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换个任务行不行?你让我去手撕饕餮战舰都行。这个……这个俺真干不了啊。人家是齐天大圣,一棒子把天捅个窟窿的主。我这小身板,不够他塞牙缝的。见面说啥?说猴哥,抽根华子?我怕他当场就把我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面对三人的反对,我只是平静的笑了笑,掰开刘闯的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闯子,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
我走到战术板前,点了一下,把蕾娜被孙悟空一棒子打飞的画面,和那猴子站在云海之巅的背影并排放着,“我们去谈判,目的是让他认可我们,别来找麻烦。蕾娜为什么失败?”
我指着屏幕上蕾娜倒飞的身影,“因为她是以神的姿态去的,在那猴子眼里,这就是下战书。我们要是派军队过去,那就是宣战。这些行为,全都是挑衅,是挑战他的地位。”
我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刘闯身上,“但刘闯不一样。”
“你的任务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服软,是代表我们守望者这个山头,去拜会另一个山头的‘老炮儿’。”
我指向墙角那箱包装精致的茅台,“为什么要带酒?带好酒,是敬意,代表我们承认他的地位,服他的能耐。”
我又指向旁边那筐水灵灵的水蜜桃,“为什么要带桃子?西游记里他得意的事就是偷蟠桃、称齐天大圣。这等于告诉他,我们懂你的过去,尊重你的辉煌。我们是自己人,不是不懂规矩的外人。”
最后,我的手指落在金色锦旗上,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至于这个,”我坦然承认,“是有点骚包,但这叫排面。这两句打油诗,是给他递话:猴哥,你在道上的名声我们都知道,当年大闹天宫,我们这些在地球街面上混的,个个佩服。今天我们这些小辈,是专程来拜见您这位祖师爷的。”
“这种江湖逻辑,”我看着已经听傻了的三人,“你们用神的逻辑、军队的逻辑、科学的逻辑,能理解吗?”
蕾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
杜蔷薇沉默了,手指在平板上停下,似乎在重新计算这套江湖逻辑的可行性。
刘闯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可……可我还是怕啊,万一他不吃这一套怎么办?”
“怕就对了。”
我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晃了一下,“你就要表现出一点怕,但不是怂,是一种小弟见到传说中大哥的敬畏。你去了,先把东西规规矩矩的放下,然后就说一句话——”
我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的教他:
“‘大圣爷,我们是在这片地上混饭吃的。我大哥林渊说了,您是这儿真正的爷,我们都服您。我们不懂您的规矩,也不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今天我们是来拜山头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在这片地上混,得守什么规矩,才不会冲撞了您老人家。’”
“他要是打你,”我最后拍了拍他的胸口,语气笃定,“那就是他不讲江湖道义,以大欺小。他那种级别的大圣,丢不起这个人。”
我的话像一套组合拳,把所有人的反对都打了回去。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这事离谱,但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
最终,在我的强行拍板下,“拜山头”计划正式启动。
行前准备的过程有些手忙脚乱。
苏半夏拉着刘闯做了全身检查,在他作战服内侧缝了个新款的生命体征监测器,还塞了一个自动注射超级肾上腺素的急救包。
“记住,一旦心跳低于30,或者血压高于200,它就会自动给你来一针。”
她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补充,“让你在死前……能跑得再快一点。”
东方钰仪从随身锦盒里拿出一枚通体莹润的玉佩,郑重其事的挂在刘闯脖子上。
“这是静心玉,我家祖师爷开过光的,能安神定魂,关键时刻帮你抵挡一丝杀意。”
她顿了顿,又说,“当然,也可能没什么用,全看缘分。”
杜蔷薇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给刘闯耳朵里塞进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纳米通讯器:
“保持频道畅通,我会在后方给你提供……嗯,战术性闭嘴的建议。”
最让人意外的是蕾娜。
她抱着胳膊靠在墙角,冷哼一声,扔过来一个手镯似的银色装置,“拿着!我们烈阳的实验品,恒光护盾,一次性的。如果那猴子动手,大概……能帮你多活0.03秒。”
她瞥了刘闯一眼,语气嫌弃,“别指望太多,你这趟活,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就这样,刘闯,我们的谈判代表,左手拎着茅台,右手提着桃子,胸口挂着静心玉,背后用别针别着那面金色锦旗,耳朵里塞着通讯器,手腕上戴着恒光护盾,像个行为艺术家一样,一脸悲壮的站在基地传送门前。
“行了……”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发白,声音发颤,“为了组织,为了地球……也为了我那还没捂热乎的战神称号……”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要上刑场:
“渊哥,我去了。要是我没回来,记得每年清明给我烧两箱茅台。”
话音落下,一道淡蓝色空间涟漪闪过,杜蔷薇启动了传送,把他精准的传送到了蜀地那座云雾缭绕的山脚下。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包括我,都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代表刘闯生命体征的绿色心电图,跳得像一台高速缝纫机,快要连成一条直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