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秋的手还搭在座椅扶手上，指尖微微发颤。她抬手抹去眼角那滴泪，呼吸比刚才重了一些。
陈陌盯着她：“你还好吗？”
“没事。”她说，“就是有点累。”
陈陌点头：“下一轮你来闭眼，我计时。”
李晚秋没反对。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的瞬间，眼皮抖了一下。
陈陌开始报数：“一秒，二秒……”
空气很静。张铎坐在墙边，手指按在枪柄上。甲站在过道中央，目光扫着她的脸。乙缩在角落，不敢抬头。
“六秒，七秒……”陈陌声音提高，“七秒！注意呼吸！”
李晚秋的胸口突然停止起伏。她的眼皮快速跳动，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八秒！”陈陌喊，“快醒！”
她没有反应。
“九秒！”他一步跨到她面前，伸手拍她肩膀，“睁眼！现在！”
李晚秋猛然睁开眼。
她的瞳孔先是放大，接着剧烈收缩。她一手抱住头，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从座椅上滑下来半截，又被陈陌扶住。
“我看见门了。”她喘着气说，“一座石门，上面有符文，和这里的规则一样。”
陈陌立刻蹲下，规则之眼开启。视野中地面裂缝边缘浮现出几道扭曲的痕迹，灰白色，像干涸的血痕。那些符号缓慢旋转，构成一个环形阵列。
“继续说。”他说，“你还看到什么？”
“门开了。”李晚秋靠着座椅，额头冒汗，“有人在说话……不是用嘴，是直接进脑子里的。他说——守门人之血，可触规则本源。”
张铎抬起头：“守门人？这是第一次提这个名字。”
“不是第一次。”陈陌盯着地上的符号，“她之前就说过自己和守门人有关。只是我们没证据。”
“现在有了。”李晚秋抬手擦汗，“那个声音说，不能闭眼太久。这不是惩罚，是仪式。他们叫它‘镜面仪式’。闭眼超过时限的人，会被拉进去，脸被换掉，是因为灵魂被替换了。”
甲冷笑一声：“你说你是守门人后代，现在又说自己做了个梦，听到神秘低语？你觉得我们会信？”
“你不信可以不听。”陈陌站起身，“但我刚用规则之眼看过了。她描述的符文，就在银幕前的地缝里。位置、走向、结构，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
甲沉默。
乙小声开口：“我也……梦见了门。”
所有人都看向他。
“不是完整的。”乙低头抠手指，“就是一闪。黑色的石头，上面有光在爬。我没在意，以为是吓懵了产生的幻觉。”
“不止一人。”张铎缓缓站起来，“说明这东西能影响意识。而且专挑精神快崩溃的时候出现。”
陈陌走到银幕下方，蹲在地上，用手摸着裂缝边缘。他的指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循环。
“这些符文是活的。”他说，“它们在自我修复。每次我们解析一部分，它就重新排列一次。但这次不一样。李晚秋的记忆不是被动接收，是主动触发。她的血脉在回应这个规则。”
“所以你的意思是？”张铎问。
“她是钥匙。”陈陌说，“这个规则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筛选。坐满七人，幕启——不是人数，是资格。第七个位置，必须由能感知规则本源的人来填。”
甲皱眉：“你们打算让她再试一次？让她再闭眼？万一这次直接被换脸呢？”
“我知道风险。”李晚秋扶着座椅站起来，“但如果我不做，我们就只能一直这样轮着闭眼。等到谁都撑不住为止。”
“不是让你赌命。”陈陌看着她，“是让我先确认安全范围。刚才你闭了接近九秒，身体出现停顿反应。说明规则已经开始读取你。下次不能再超过这个时间。”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铎问。
“记录。”陈陌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玻璃，在地上划出一道线，“我会把符文轨迹描出来。等她再次进入记忆状态时，我看能量波动有没有变化。如果她的脑域释放出规则共鸣，就能证明这不是陷阱，是真实反馈。”
李晚秋点头：“我可以再试一次。但你们必须三个人同时盯着我。一旦我发现不对，立刻打断。”
“不行。”陈陌说，“你不能主动进入。要等疲劳累积到临界点，自然触发。否则规则会识别为干扰行为。”
“那就等。”张铎重新坐下，“反正我们现在哪也去不了。”
甲没再说话。他走到第二排座位前，盯着那个空位看了很久，然后转身背对银幕站着。
乙蜷在角落，抱着膝盖，低声说：“如果第七个位置是给守门人的……那之前坐在那里的东西是什么？”
没人回答。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晚秋靠在座椅上，眼皮越来越沉。她掐自己手臂保持清醒，但动作越来越慢。
陈陌一直蹲在裂缝旁，眼睛没离开地面。他发现符文中心的节点正对着第七个座位的方向。那个位置依旧空着，但地面的裂痕在那里分成了七条细纹，呈放射状。
“准备了。”他低声说，“她快到极限了。”
张铎握紧枪，甲转过身，乙也抬起头。
李晚秋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她的头一点一点，终于再次闭上眼睛。
陈陌立即开始计时：“一秒，二秒……”
这一次他没有喊得太响。他全神贯注盯着规则之眼中的波动。
第七秒时，李晚秋的身体突然一僵。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两个字：“来了。”
紧接着，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指抓着座椅边缘，指节发白。
陈陌看到地面符文亮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光流从裂缝中升起，直指李晚秋的方向。
“她在共鸣。”他低声说，“规则在回应她。”
“要不要叫醒她？”张铎问。
“再等等。”陈陌盯着光流走向，“看它会不会形成完整路径。”
光流持续了三秒，然后中断。
李晚秋猛地睁眼，大口喘气，脸色发白。
“我又看到了。”她说，“这次更清楚。石门上有七个凹槽，六个已经亮了。第七个是空的。只要有人坐上去，幕就会开。”
“幕开之后呢？”陈陌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画面断了。但我听见一句话——坐满七人，非为观影，实为献祭。”
甲突然开口：“所以这不是逃生规则，是召唤程序。”
“有可能。”陈陌站起身，“这个影院不是避难所，是祭坛。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仪式流程里了。”
张铎摸了摸下巴：“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被真正换脸？甲闭了九秒，李晚秋两次进入记忆状态，都没事。”
“因为条件不满足。”陈陌指着地面，“符文阵列需要完整激活。目前只触发了第一层。真正的替换，要在第七人入座后才开始。”
“那谁是第七人？”乙问。
“不是谁。”李晚秋说，“是‘什么’。那个位置不是给人坐的，是给规则选中的容器。”
一阵沉默。
陈陌蹲下身，用玻璃片沿着符文走向划出标记。他将整个图案分成四个区域，分别写下关键词：**门、血、仪式、第七位**。
“我们之前一直在对抗规则。”他说，“但从现在起，我们要反过来利用它。既然她的血脉能触发记忆，那就说明她能干扰规则运行。这不是弱点，是突破口。”
“你想让她再试一次？”张铎问。
“不用。”陈陌摇头，“这次是意外收获。下一次必须计划好。但现在我们知道两件事：第一，闭眼超时不是随机惩罚，是仪式启动的开关；第二，李晚秋的记忆不是幻觉，是守门人血脉的本能反应。”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甲问。
“等。”陈陌说，“等她体力恢复。等规则再次施压。我们不再被动轮值，而是主动制造机会，让她在可控状态下接触记忆源头。”
“你不怕她失控？”甲盯着他。
“怕。”陈陌看着李晚秋，“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李晚秋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但没睡。她的手指轻轻按在手腕上，感受脉搏的节奏。
张铎重新靠回墙边，枪放在腿上。他的眼神不再怀疑，多了几分认真。
乙慢慢松开抱膝的手，抬头看向银幕。那里依旧漆黑，但裂缝中的光点似乎比刚才亮了一丝。
甲站在原地，眉头没松开。但他没再质疑。
陈陌在地上画完最后一个符号，抬头看向第七个座位。
空的。
但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座椅扶手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
不是刀刻的。
像是指甲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