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跨年晚会。
直播信号通过电流输送给屏幕前数千万观众。
后台。
空气中浮动着粉底液,香水,还有化学产品混合出的复杂气味。
化妆师、经纪人、导播、场控及其他电台工作人员交杂穿梭,乱中有序。
角落里。
紫菱却缩在一边,一遍遍拨通费云帆的电话。
她打了很久,但是费云帆却罕见地没有迅速接听。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接电话,接电话啊!”
紫菱急得快哭了。
她心里慌得不行,能给她解药的,只有费云帆一个人。
老天有眼。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费云帆终于看到了手机。
“怎么了紫菱?”
听背景的嘀嘀声,他大概正开着车在拥堵的路面上一步一挪。
“你不是快要上台了吗?怎么还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紫菱像是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嗓音都打颤:“费云帆,我刚刚看到了……”
话还没说完,被工作人员人劈头打断。
耳返被塞进她的手里。
“彩排的时候不是教过你的吗?”
“快戴好,马上上台了!”
电话被迫中断。
紫菱被工作人员的包围中几乎是被拎着来到台上。
她甚至没有做好最后的心理准备。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跟费云帆说出那句话。
“费云帆。”
“我在后台,看到了绿萍。”
紫菱手脚发麻,胃部传来明显绞痛。
那是太过紧张而带来的生理反应。
小提琴背景音乐响起,耳返里,导播说:“开始。”
紫菱没有开口。
或者说,她没有听见。
她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个疑问。
绿萍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节目不是已经被费云帆安排好的人挤掉了吗?
而在后台,绿萍明明同样也看见了自己。
但她扫过来的眼神里,却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写满了明晃晃的不在意。
是的。
不是愤怒,不是嘲讽。
而是不在意。
像看街边垃圾一样的不在意。
聚光灯投在紫菱身上。
摄像机下特写下的实时画面被传送到无数人眼前。
年轻女孩一身纯白礼服,蛋糕裙摆蓬松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像柔软而旖旎的梦境。
侧马尾俏皮乖巧,脸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然而目光呆滞空洞。
望向虚空中不知道哪里。
小提琴声悠扬,播放的正是费云帆为紫菱谱的曲。
可她的嘴唇,却没有一丝想要张开的迹象。
如果紫菱肯打开自己的耳朵。
会听见耳返里后台已经快要炸了。
“什么情况?!”
“收音设备有问题了吗?!”
“调度,现场调度在哪里!!!!”
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后背已经全湿了。
拼命挥着手朝台上示意。
可紫菱却看不见,也听不见。
仿佛失去了五感。
如果内心的声音能够被监听,挤在她胸腔的,是重重疑问。
绿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那么挑衅,那么充满敌意。
这是不是代表她又要对付我?
她有费鹰,有舅舅的人脉,她会不会趁机在舞台上,给我设置什么陷阱?
紫菱看着演播大厅的天花板。
会不会下一秒,上面的灯就掉下来,砸在她头上?
又或者,在她看不清的脚下,会突然多出来一滩不明液体让她脚底一滑摔倒在舞台上,大出洋相?
想象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直到余光中一个人影飞一样地过来。
二话不说将她拖了下去。
手臂传来的明显疼痛让紫菱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下一秒,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耳返里充斥着各种尖叫。
“主持人!!!主持人赶紧给观众道个歉,cue下一个节目!!!”
“速度速度!”
夹杂着副导演在公频的虚弱到了极致的道歉:“我真不知道这人会捅出这么大篓子,哥,哥我错了。”
“闭嘴!!!”
导演暴怒。
显然已经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你的饭碗是铁定没了!!!我的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赶紧闭嘴吧!!!”
紫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感觉手臂被人一甩。
她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丢到了一边。
工作人员确保她不再有权限进入内场后,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走了。
“喂?”
紫菱朝着工作人员的背影:
“我,我的节目还没表演呀?”
然而无人理会。
紫菱就这样被遗留在原地。
潮水般的失望淹没了她。
周遭人来人往,所有人的神经都因为舞台事故而更加紧绷。
没有一个人来问问她,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呆。
她游魂一样地回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小柜子。
手机正在嗡嗡震动。
是费云帆。
“紫菱,表演完了吗?”
“我已经到了你们楼下。”
听着费云帆关切的声音,紫菱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这个机会,是费云帆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精力和人情才换来的。
但她知道。
她搞砸了。
又一次搞砸了。
也又一次败给了绿萍。
绿萍。
她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她的笑话?
“云帆。”
紫菱吐出两个字。
“云帆……”
“我输了。”
“我又一次输给了绿萍。”
……
和紫菱的诗朗诵不同。
绿萍的节目被安排在晚上23点左右的黄金时段。
孩子们表演完,坐上大巴车回学校。
绿萍出来的时候,紫菱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眼泪几乎把费云帆的副驾驶淹没。
迈巴赫驶入视线。
费鹰下来,接绿萍上车。
砰砰两声巨响。
是紫菱和费云帆大力关车门的声音。
他们二人面色极差地朝着绿萍他们走过去,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要讨个说法的架势。
尤其是紫菱,脸上已经哭得像只脏脏的小猫,可眼神却带着埋怨。
“哟,哑剧表演大师。”
费鹰破天荒地跟紫菱打了个招呼。
紫菱:“……”
费云帆上前一步,将娇娇未婚妻护在身侧。
“费鹰。”
费鹰目光似笑非笑扫过他。
他比费云帆高了将近十公分,眼神也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天然的居高临下。
“这又是我哪个素未谋面的叔叔伯伯?”
费云帆脸色一顿。
他的抗衰项目必须要开始了。
赔钱也要做。
“费鹰,我是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