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刚走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呢,赖四便推门而入。
“龙啊,”他的声音比往常还低沉,眼眶子周边雀青,一看就是没睡好觉。“我得请两天假,出门办点事去。”
龙浩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异常,他坐直身子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问道:“你要干啥去啊?”
两个人之间向来没有秘密,赖四唯的一牵挂,是住在松江的老母亲,龙浩早已将老太太安置到最好养老院,一次性付清三年费用,还特意拜托养老院朋友多加照看。
老太太若有任何不适,朋友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老太太有事了?”
赖四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老太太有啥事,你不比我知道的早啊,不是老太太事,是我个人有点别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龙浩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
赖四叹了一口气,在龙浩对面椅子上坐下去,双手紧握在胸前,一脸萎靡不振的模样:“唉呀,你就别问了,我出去两天……最多两天就回来了。”
“不行。”龙浩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咱们俩之间还有秘密吗?你现在开始拿我当外人了吧?”
“唉……不是……”赖四长叹一声,终于将琳琳的事全盘托出。他在回忆一段既甜蜜又痛苦的往事:“现在琳琳不知道跑哪去了,给我留了这么多钱,我心里不安宁呐。我得去她们老家看看,哪怕找不到她,我也得去。他那个继父和哥哥要是还活着,我就替她把仇给报了。”
“四哥,有多少钱是琳琳自己攒的?”
“我自己的最多也就不到十万块钱,好像连十万都没有,剩下那些钱全是她的。”
龙浩喉结滚动欲言又止,他真想把琳琳已死的消息告诉赖四,却又担心,这个为情所困的汉子,承受不住打击。
赖四对琳琳用情至深,若是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时,琳琳早就背叛了他,这颗痴情的心,将会碎成什么样子?
“你不让我去,我也得去。”赖四的声音坚定起来,眼中闪烁着固执光芒,“只有去一趟我才能死心,要是找不到她,我就回来好好生活,我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了,满脑袋都是她的影子。”
龙浩凝视好友痛苦的神情,终于点点头说:“好吧,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真的?”赖四脸上顿时有了生气,嘴角扬起一个憨厚的笑容,“好兄弟,你别笑话我啊,哥们就这一个牵挂,整明白我就安心了。龙啊,我真想不明白,我都跟她说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告诉我,我随时让她走。可是她后来那是柔情似水的,天天都不让我出门,还把钱都留给我了,我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呀!如果她跟哪个有钱人跑了,我赖四也不会说什么的,甚至连个眼泪疙瘩都不会掉,可她走的让我不明不白呀。我真放不下她,必须得整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四哥,如果她要是死了呢?”龙浩试探着问道,仔细观察赖四的反应。
赖四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她要是死了,我得知道因为什么。如果是有人害死她,我会杀了他全家!”
龙浩看着赖四眼中闪烁的凶光,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陪着他疯一次吧,谁让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哥们呢。
赖四现在情绪这么低落,自己出门很容易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哥们之间,总说那些为你两肋插刀的话,其实屁用都没有,到真正有事的时候,能第一个站出来挺身而出的,那才叫哥们情深呢。
如今赖四已经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任何人笑话他,只觉得为了琳琳一切都值得。
龙浩实在是想不通,琳琳用了什么迷魂汤,把赖四折磨成这样。
她是彻底夺走了赖四的那颗心,只给他留下一个毫无生命的空壳,让他像幽灵一样苟活着。
两个人从夜总会出来,直接开车前往琳琳家乡。
赖四记得琳琳曾说过,她老家离望京不远,过了新华镇再路过两个屯子就到了。
轿车行驶不到几个小时,便抵达琳琳说的那个新华村。
车子刚驶入村口,赖四忽然感觉车胎有些异样,他下车一看后轮胎果然瘪了,地上到处散落着细钉子。
“四哥,看来这个村子挺邪性的,咱们得注意点啊。”龙浩警觉地环顾四周,手指轻轻碰触一下腰里的小五四手枪,庆幸自己出门时带上了它,“这一看就是对付外来车的,估计马上会有人出来讹钱了,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呀,咱们得打起精神。”
“这特么咋整啊,车子不能报废到这里呀,打个求助电话吧,问问附近哪块有修配厂。”
“也行,我先打电话问问。”龙浩拿出手机,站在路边打电话联系修配厂。
也就过去几分钟时间,从村子里走出六七个男人,为首的那人让两人心头一震。
这个人太吓人了,他要是晚上出来,大家都得认为是见着鬼了。
只见他皮肤像是破碎的拼图,鼻梁骨也消失了,那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那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景象,眼睛深陷,面颊焦黑,这要是晚上看见他,能把人吓个半死。
他说起话来尖声尖气的,和古代皇宫里的太监一样:“唉!你们这是咋滴啦?车胎没气啦?需要帮忙吗?”
赖四一看他这副模样,立刻想起琳琳说过的话——她从家里跑出去时,一把火烧了房子,还割断那个男人的生殖器。
“我们是来招工的。”赖四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车子没气啦,你们也看见嘞,哥们有没有办法给我们找个修车的?”
男人走到轿车旁,用脚踢了踢车胎,一副嘲笑的口气说道:“操,你就是坦克来了,到这地方也得停下。哥们一会就帮你修好了,但是我们价格可挺高啊,二百块钱一个车胎。”
赖四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递过去:“行,就按你说的价格吧,哥们贵姓呀?”
男人接过钱,语气顿时热情许多:“俺叫陈大孩,就在这个村子里住。”
“哦,修轮胎得多长时间呀?要是时间长,咱们吃口饭去,你们这块有没有饭店啥的?”
“得两个小时吧,我们把轮胎给你卸下来,拿到镇子里打完气,再回来给你安上。老麻烦啦,要不能管你要这么多钱吗。镇子里有小吃部,我领你们去吧,没多远一站地就到地方了。你们先等一会吧,我让他们把车胎先卸下来,然后咱们一起去镇子里。”
几个人忙乎完,坐在路边等候公交车,不一会儿,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来。
客车司机似乎知道这里有钉子,特意贴着道边停下。
车上乘客看见到陈大孩,纷纷露出畏惧的表情,许多人点头哈腰地说着客气话,连司机也跟他打招呼:“大孩哥呀,你这是要去镇子里吗?”
陈大孩一屁股坐到前排座位上,骂骂咧咧说道:“操,坐你车不去镇子里还上你家呀?上你家你能让我睡你媳妇咋滴?赶紧鸡把开车得了,一天废话咋这么多呢……”
司机也不恼,似乎经习惯陈大孩骂骂咧咧的态度。
龙浩和赖四坐在后排,赖四凑到龙浩耳边低语:“这个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特么现在就想弄死他。”
“先别冲动,问明白了在动手也不迟,咋滴也得等车子收拾好的,要不咱们都出不去。”龙浩拍拍赖四的手背,安抚他要失控的情绪。
他对陈大孩简直是厌恶透顶,这人纯粹是个无赖村霸,要是不收拾他一顿,龙浩都觉得这口恶气难以下咽。
仅仅过了一站地,客车就到了镇子里,陈大孩领着几个人下车,他对赖四一摆手说:“这里全是饭店,你们自己找去吧。”
“哥们,咱们这也算是认识了,你跟我们一起吃口饭去吧。让你那几个朋友修轮胎就得了呗,走……咱们吃口饭去。”
陈大孩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自然不会拒绝。今天他可是发了一笔小财,不仅敲了一笔钱,还能混一顿吃喝,实在是运气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