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舟搀扶着顾寒川,背负昏迷的离梦,沿着暗河支流不知走了多久,直至确认身后再无追兵,才在一处较为干燥的天然石穴中停下。他将两人小心安置,自己也几乎脱力,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坐下,剧烈喘息。
体内空空荡荡,经脉传来阵阵刺痛,那是力量透支的后果。但与身体的虚弱相反,他的识海却前所未有地“热闹”。月胤少主那部分燃烧本源传递过来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在他意识中沉浮闪烁,需要他竭力才能捕捉、梳理。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片混沌的识海。
碎片中,最多的是一片无尽的悲凉与决绝。破碎的山河,陨落的狐影,还有那遮天蔽日的、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扭曲符文与怨念构成的“阴影”……那便是青狐族的敌人?并非寻常修士,更像是一种……侵蚀世界的“概念”?
他还看到了那场最终之战的部分画面。月胤少主白衣染血,手持清辉长剑,面对那无边无际的“阴影”,身后是残存的族人与一道微弱的空间裂隙。他回眸,目光似乎穿透万古,落在了……林清舟此刻的意识上?
活下去……找到……星陨核心……阻止……
断断续续的意念,伴随着最后那以身祭剑的璀璨光华,戛然而止。
星陨核心?那是什么?林清舟心中震动。月胤少主似乎预见到了什么,这“星陨核心”是关键?与青狐族的覆灭有关?还是与那侵蚀世界的“阴影”有关?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继续梳理。除了这些宏大的、令人心悸的画面,还有一些关于“镜花水月”与“青狐惊霄”剑道的修行感悟,虽然残缺,却直指虚实幻真之道的本源,对他融合混沌与幻之力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页金章残页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感。他将其取出,发现残页上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与月胤少主记忆碎片中某些关于血脉封印的符文隐隐对应。
难道……这金章残页,并非单纯记载功法,而是与青狐族的某种血脉封印或传承试炼有关?小青丘的完全觉醒,可能需要集齐更多的残页,或者满足特定条件?
思绪纷杂间,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离梦悠悠转醒,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她看到林清舟和旁边打坐调息的顾寒川,松了口气,又自嘲一笑:差点就真去幽冥报道了……那老怪物呢?
死了。林清舟言简意赅。
离梦桃花眼眨了眨,闪过一丝惊异,却没多问,只是道:看来你又有奇遇。她挣扎着坐起,也开始运功疗伤。
数个时辰后,顾寒川也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虽未痊愈,但已能行动自如。他看向林清舟,目光锐利:你的剑,不一样了。
林清舟点头:略有领悟。他看向两人,我们必须尽快与飘雪她们汇合。影阁损失一位尊者,天道宫和妙音阁也绝不会罢休,观星学社未必能长久庇护。
三人稍作整顿,由林清舟凭借混沌神识感应大致方向,沿着复杂的地下暗河网络,朝着观星学社所在区域迂回前行。
……
与此同时,观星学社,占星塔顶。
一位身着宽大星纹白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凝望着穹顶之上运转不息的浑天星图。他正是学社社长,星衍老人。
叶飘雪站在他身后,神色焦虑:社长,青丘她……
无妨。星衍老人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平和,她只是在消化血脉深处的东西。那页金章,是钥匙,也是引子。他转过头,睿智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孩子,你们带来的,不仅是故人之后,更是一个可能搅动整个中州,乃至牵连上古秘辛的漩涡。
叶飘雪心中一紧:请社长明示。
星衍老人指向星图某一处,那里,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正闪烁着不稳定、却异常明亮的青金色光芒,而其周围,数颗代表着强大势力的主星光芒大盛,隐隐形成围剿之势,更远处,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星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缓慢扩张。
天机已乱,妖星再现。星衍老人叹息,青狐族的因果,远未终结。月胤那孩子当年未能彻底斩断的祸根,恐怕要应在这一代了。他看向叶飘雪,学社可暂保你们无恙,但风雨欲来,无人可独善其身。等林小友到来,老夫需与他当面一谈。
……
天枢城,天道宫一座戒备森严的秘殿内。
气氛压抑得可怕。一名身着紫金道袍、面容隐藏在朦胧道光中的身影,高坐于上。下方,数名气息强悍的长老躬身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连一个炼虚小辈和一个青狐余孽都抓不住,还折了幽影!冰冷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在殿内回荡,金章残页必须到手,那青狐血脉,也必须掌控在我天道宫手中!那是洞悉‘虚界’,完善‘天道之眼’的关键!
一名长老硬着头皮道:宫主,观星学社那边……
哼,星衍那个老不死的,一向自命清高。紫金道袍身影冷哼,但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传令下去,启动‘天罗’,封锁天枢城周边所有虚空通道。同时,将青狐族秘宝‘星陨核心’可能现世的消息,适当散播出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光:中州,沉寂太久了。也该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都动一动了。本座倒要看看,在真正的至宝面前,那林清舟和青狐余孽,能躲到几时!
……
地下暗河中,林清舟似有所感,抬头望向仿佛无尽黑暗的穹顶。
风雨欲来,而他手中已然握住了更多破碎的拼图,也背负上了更沉重的宿命。与叶飘雪和小青丘汇合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汹涌的暗流,以及那隐藏在历史迷雾深处的——星陨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