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能量风暴过后残留的呜咽风声。混沌魔影消散,黑色祭坛崩裂,但危机并未解除。叶飘雪气息奄奄,心脉近乎断绝,林清舟抱着她,混沌之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却只能勉强维系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顾寒川持剑守在身旁,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天都公主、杨尘、李凡等人远远站着,神色复杂,无人上前。
林清舟的心在不断下沉,归墟之地,万物归寂,哪里去寻找能救叶飘雪的天材地宝?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他。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带着几分慵懒与魅惑的鼓掌声,突兀地响起。
“啪啪啪……”
“真是感人至深呢,林公子。”
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身着暗紫色长裙的妖娆身影,款款走出。她容颜绝美,却带着一丝邪异的魅惑,正是幽冥鬼殿的圣女——离梦!她竟不知用何种方法,也进入了这归墟深处,并且似乎早已在一旁窥视许久。
她的出现,让顾寒川瞬间剑指相向,天都公主等人也露出警惕之色。幽冥鬼殿行事诡谲,亦正亦邪,此刻出现,吉凶难料。
离梦却浑不在意,她桃花眼流转,目光落在林清舟怀中气若游丝的叶飘雪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星月神宗的叶仙子,真是红颜薄命啊。这般重的伤势,心脉尽碎,太阴星力溃散,寻常丹药怕是回天乏术了。”
林清舟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离梦,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你能救她?”
离梦轻轻踱步,暗香浮动,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布满裂痕的祭坛:“万物相生相克,这归墟死地,亦有一线生机。这祭坛汲取了诸位的气血灵力,更融合了此地万古不散的执念与死气,固然凶险,但其核心处,或许能凝结出至阴至寒的幽冥还魂草。此物对常人乃是剧毒,但对于修炼至阴功法、且神魂即将消散之人,却是以毒攻心、重塑灵枢的圣药。”
她顿了顿,看向林清舟,眼波流转:“不过,祭坛虽破,核心处依旧危险重重,空间紊乱,死气凝聚,更有残余的执念冲击,化神后期闯入,也九死一生。而且……”
她话锋一转,笑容妖异:“就算取到灵草,普天之下,懂得如何用它来施展‘幽冥还魂术’,并且愿意出手的人,可不多哦。”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去取药!”林清舟毫不犹豫,轻轻将叶飘雪放下,对顾寒川道,“寒川,替我护好她。”
“我同你去。”顾寒川沉声道。
“不必!”林清舟拒绝得斩钉截铁,“此地诡异,你需留在此地护她周全。我身负混沌道体,对死气与空间乱流抗性更强,一人前往,反而更方便。”
他知道顾寒川是想分担风险,但叶飘雪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离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轻笑:“林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欲取灵草,还需懂得如何避开核心处最危险的‘寂灭魂光’,否则触之即神魂俱灭。恰好,我幽冥鬼殿对此颇有研究。”
她这是在谈条件了。
林清舟看向她,眼神锐利:“你想要什么?”
离梦伸出舌尖,舔了舔红唇,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清舟,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我想要的……暂时还没想好。不如,你先欠我一个人情?放心,不会让你去做违背道义之事,或许……只是让你陪我聊聊天,或者……帮我一个小忙呢?”
这个条件看似宽松,实则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她手中。一个潜力无限的混沌道体的人情,价值无可估量。
林清舟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刻救叶飘雪性命重于一切,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助我取到幽冥还魂草,救活飘雪,林清舟便欠你一个人情!”
“痛快!”离梦抚掌轻笑,“那便走吧。”
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紫烟,当先向着那破裂的祭坛核心处飘去。林清舟紧随其后,混沌剑域收缩护体,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碎之地。
祭坛核心内部,果然如离梦所说,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四处飞旋,浓郁的死气几乎化为实质,更有一道道无形的、充满怨恨与绝望的执念冲击着神魂。若非林清舟混沌道体玄妙,能同化部分死气,剑域又能斩灭执念,恐怕寸步难行。
离梦在前方引路,她的身法诡异莫测,如同没有实体的幽魂,总能间不容发地避开一道道无声无息刷过的灰色光带——那便是“寂灭魂光”。她不时打出道道幽冥法诀,暂时稳定住某些狂暴的空间节点。
两人配合,虽险象环生,但总算有惊无险地逐渐深入。
“就在前面了。”离梦指向前方一处由破碎符文环绕的凹陷,那里,一株通体漆黑、只有三片叶子、却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死气矛盾气息的小草,正静静生长。
幽冥还魂草!
然而,在灵草上方,一团最为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怨念执念凝聚不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团执念是祭坛吞噬了太多力量与神魂后残留的精华,极度危险,我无法靠近,只能靠你自己了。”离梦停下脚步,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林清舟看着那团执念,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滔天恨意与不甘。他没有退缩,深吸一口气,将混沌剑域催动到极致,一步步向前走去。
当他靠近的刹那,那团执念猛地扑来,无数混乱、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那是无数陨落强者临死前的景象,是宗门覆灭的惨状,是大道崩殂的绝望!
“滚出去!”林清舟闷哼一声,紧守灵台清明,无暇剑心(虽非主修,但道心坚定)与混沌元婴同时发光,强行抵御着这股精神冲击。他的眼神始终坚定,只有一个念头——取药,救飘雪!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与混沌道体的特殊性,他硬生生扛住了执念的冲击,一把抓住了那株幽冥还魂草!
就在他抓住灵草的瞬间,那团执念仿佛失去了支撑,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骤然消散。
林清舟不敢停留,迅速退出核心区域。
看到林清舟成功取药出来,离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欣赏。她本以为林清舟至少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快地摆脱那团强大执念的侵蚀。
“灵草已得,还请离梦仙子施术救人!”林清舟将还魂草递出,语气带着恳切。
离梦接过还魂草,指尖幽冥之气缭绕,轻轻拂过草叶,似乎在检查着什么。她走到叶飘雪身边,对警惕的顾寒川笑了笑:“放心,我现在可比你们更希望她活着,不然我的人情问谁要去?”
她让林清舟将叶飘雪扶起,盘膝坐好。随即,她神色一肃,双手结出繁复诡异的印诀,浓郁的幽冥之气自她体内涌出,却不是死寂,反而带着一种滋养魂灵的奇异活力。她将幽冥还魂草置于掌心,以幽冥之气缓缓炼化,引导着那精纯的至阴药力,混合着她独特的幽冥本源,化作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符文,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一点点融入叶飘雪破碎的心脉与近乎消散的神魂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耗费心神,离梦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清舟和顾寒川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飘雪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那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气息,也开始如同春回大地般,一点点变得强韧、平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离梦终于收功,长舒了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不小。
“好了,心脉已续,神魂也已稳固。不过她损耗太大,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苏醒。”离梦擦了擦汗,对林清舟说道,“人,我可是给你救回来了。别忘了你欠我的人情哦,林公子。”
看着叶飘雪平稳的呼吸和逐渐红润的脸颊,林清舟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下。他对着离梦,郑重地拱手一礼:“多谢离梦仙子救命之恩!此人情,林某铭记于心,日后但有所命,只要不违本心,必当偿还!”
离梦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嫣然一笑,这一笑少了几分妖异,多了几分真实:“记住你说的话就好。”她目光扫过叶飘雪,又落在林清舟身上,眼神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愈发浓郁。
这个身怀混沌、重情重义的男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