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两团焦黑的印记,脑子里嗡嗡作响。
杀了。
真的杀了。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凉。这不仅仅是因为陈寒舟的武力,更是因为这件事背后的滔天巨浪。
靖安王死了,青州必乱。朝廷必怒。
这天下的大势,因为这一把火,彻底变了。
“姐……姐夫……”徐凤年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这下……这下真的捅破天了。”
陈寒舟收回手,身上的紫炎缓缓消散,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惊恐的徐凤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那个高个子吗?”
徐凤年苦笑。
这确实是高个子,高到没边的个子。
陈寒舟没有再理会徐凤年,他的目光转动,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一直抱着破琴、瑟瑟发抖的身影上。
薛宋官。
这位北莽魔头榜上的第五高手,此刻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虽然看不见,但刚才那股毁灭性的高温,以及赵衡父子瞬间消失的气息,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陈寒舟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薛宋官的身子猛地一颤,本能地抱紧了怀里那把已经破了个洞的古琴。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陈寒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玩味。
薛宋官咬着嘴唇,那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是杀手,任务失败就是死。
刚才谢灵死了,李凤首死了,雇主赵衡也死了。
唯独她还活着。
“奴家……不知。”薛宋官声音颤抖,那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陈寒舟伸出手,两根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虽然隔着黑布,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此刻的慌乱。
“你的琴弹得太难听,我不喜欢。”
陈寒舟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看你这双手倒是不错,又细又长,不捏肩可惜了。”
薛宋官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女了。”
陈寒舟松开手,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专门给我端茶倒水,闲着没事就给我弹两首曲子。当然,得弹我爱听的。要是再弹那种锯木头的声音,我就把你这双手剁下来喂狗。”
薛宋官整个人僵在那里。
侍女?
堂堂指玄境大宗师,北莽赫赫有名的女魔头,给一个男人当侍女?
这若是放在半个时辰前,她一定会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会拼死一搏。
但现在……
她感受着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想起了刚才那瞬间抹杀一切的紫炎。
反抗?
拿什么反抗?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是……”
薛宋官低下头,声音低若蚊蝇,“奴家……遵命。”
她缓缓跪下,朝着陈寒舟行了一个大礼。
黄龙楼的风波,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落幕了。
没有血流成河的厮杀,只有单方面的碾压。
陈寒舟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走到那张唯一幸存的椅子前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看向楼梯口的方向。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出来洗地。”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片刻的死寂后,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林泉快步走到陈寒舟面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属下王林泉,参见姑爷!”
这一声“姑爷”,喊得那是真心实意,喊得那是荡气回肠。
以前他敬陈寒舟,是因为徐凤年,是因为北凉王府。
现在他敬陈寒舟,是因为恐惧,是因为那种绝对的力量。
“起来吧。”
陈寒舟摆了摆手,“赵衡死了,赵珣也死了。这靖安王府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剩下的烂摊子,你能收拾吗?”
王林泉身子一震,猛地抬头。
他听懂了陈寒舟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接手青州!
“能!”王林泉咬着牙,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赵衡虽然经营多年,但手下多是见风使舵之辈。如今树倒猢狲散,只要姑爷您坐镇,属下有信心在三天之内,掌控青州城防和王府宝库!”
“三天太久了。”
陈寒舟摇了摇头,“我只给你一天。”
“一天之内,我要青州城姓陈。”
陈寒舟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今天要吃什么菜一样简单,“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刺头……”
他指了指旁边跪着的薛宋官。
“带着她去。”
“指玄境的高手,当个打手应该够用了。谁不服,就让她去跟谁讲讲道理。”
薛宋官身子一僵,但很快就低下了头。
“属下领命!定不负姑爷重托!”
王林泉磕头如捣蒜。
……
一个时辰后。
消息如同一场飓风,席卷了整个青州城,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离阳王朝的每一个角落扩散。
靖安王赵衡,世子赵珣,暴毙于黄龙楼。
北莽三大魔头,两死一降。
整个青州官场震动,驻军哗然。
但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下,没人敢轻举妄动。
王林泉展现出了他在青州潜伏二十年的恐怖能量。他拿着靖安王的兵符迅速接管了城防军。
那些原本依附于赵衡的豪强权贵,在看到薛宋官提着几个不长眼的人头走进大厅后,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争先恐后地表示效忠。
夜幕降临。
靖安王府,如今已经换了主人。
陈寒舟坐在原本属于赵衡的书房里,手里翻看着一本从王府密室里搜出来的账册。
鱼幼薇乖巧地站在一旁给他研墨。
裴南苇则在一旁倒茶。
“这就是当王爷的感觉?”
陈寒舟把账册随手一扔,伸了个懒腰,“除了钱多点,房子大点,也没什么意思嘛。”
徐凤年坐在他对面,手里端着茶杯,手还在微微发抖。
“姐夫,你心可真大。”
徐凤年苦笑,“我已经给老头子传信了。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京城那边肯定要炸锅。老头子估计得连夜调兵来给你擦屁股。”
“擦什么屁股?”
陈寒舟瞥了他一眼,“青州现在是我的地盘。赵衡想杀我,被我反杀,天经地义。皇帝老儿要是不服,让他尽管派人来。”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正好,我这缺几个耐打的靶子。”
徐凤年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竖起一根大拇指。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