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舟看着窗外那座高耸入云的黄龙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这场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演员也该就位了。我这个主角要是不登场,岂不是太对不起赵衡那番心意了?”
他转过头,看着床上那个梨花带雨的绝色美人,嘴角勾起。
“明天,你也跟我一起去。”
裴南苇的瞳孔,猛地一缩。
“带……带我一起去?”
“对。”陈寒舟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的战利品。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要把你带上,让你亲眼看看,你的前夫,是怎么为你报仇的。”
陈寒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跟着我,当我的侍女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
夜色如水,青州城的街道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巡夜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小巷里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城西,一处毫不起眼的货运驿站。
驿站的马厩里,几匹来自北莽的混血高头大马正不安地打着响鼻,它们身上那股子不同于中原马匹的烈性,即便是被关在栅栏里,也依旧躁动不已。
后院的一间柴房内,三道人影,如同三尊雕塑,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其中一人,身段妖娆,怀里抱着一张古琴,琴身漆黑,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脸上蒙着一条黑布,虽然看不见眼睛,但那张脸却始终朝着门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在她对面,是一男子,手里正把玩着一根细长的柳条。那柳条在她指尖灵活地跳动,时而如蛇,时而如剑,带起一阵阵细微的破空声。
她便是北莽蛛网的首席刺客,一截柳,李凤首。
而坐在最角落里的那个人,则完全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存在感极低,若不是仔细去看,几乎会以为那里只是一堆杂物。
但薛宋官和李凤首却都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因为这个人,是谢灵。
一个需要靠吞食人心肝来修炼魔功的疯子。
“赵衡的银子,倒是给得痛快。”李凤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用那根柳条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一百五十万两,买一条人命。这陈寒舟,到底是什么来头?值得这个价钱?”
薛宋官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苍白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了一下。
“铮——”
一声刺耳的弦音在寂静的柴房内响起,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能让赵衡那个老狐狸拿出这种价钱,并且不惜动用军阵和神机弩的人,绝不简单。”薛宋官的声音很平淡,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接头的人说,目标疑似天象境,甚至更高。”
“天象境?”李凤首舔了舔自己紫色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有意思,我还没杀过天象境呢。就是不知道,他的心肝,味道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灵,那宽大的黑袍都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别大意。”薛宋官冷冷地提醒道,“我们的任务,是杀人,不是送死。赵衡的计划很周密,毒杀,刺杀,军阵绞杀,环环相扣。我们只需要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知道了,知道了。”李凤首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就是趁人之危吗?我们是杀手,又不是江湖上那些讲究光明正大的蠢货。不过话说回来,赵衡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连青州水师的布防图都拿出来了。看来,这个陈寒舟,是真的把他逼到绝路了。”
“一个能把藩王逼到这份上的人,确实值得我们三个联手。”薛宋官说道,“都养足精神吧,三天后,黄龙楼,就是他的死期。”
柴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黑暗中缓缓弥漫,越来越浓。
……
与此同时,客栈。
徐凤年房间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
一名凤字营的探子,正单膝跪在地上,向他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世子,我们的人在城西的‘通达驿站’发现了北莽人的踪迹。根据我们安插在驿站里的眼线回报,昨夜有三个人秘密住进了那里。”
“抱琴的瞎子?”徐凤年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些特征有些耳熟。
他走到书桌前,从一叠厚厚的情报卷宗里,翻找了起来。这些都是他离开北凉时,徐骁特意让他带上的,里面记录了天下各路高手,尤其是北莽那边成名人物的详细资料。
很快,他找到了对应的卷宗。
当他看清卷宗上记载的内容时,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薛宋官……北莽十大魔头排名第五,盲眼琴师,指玄境。擅长以音波杀人,曾以一曲‘广陵散’,震死三百铁甲。战绩:越境斩杀天象境高手一名(重伤状态)。”
“一截柳,李凤首……北莽蛛网首席刺客。境界不详,疑似指玄。剑招阴毒,剑气入体如柳絮生根,中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曾刺杀北莽一名部落王爷,在三千亲卫的保护下,取其首级。”
“谢灵……北莽十大魔头排名第十。具体实力不详,修炼魔功,需食人心肝。此人行事疯癫,毫无底线,是北莽江湖最让人忌惮的魔头之一。”
“嘶——”
徐凤年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赵衡这个疯子!
他竟然把这三个煞星全都请来了!
一个指玄境的音波高手,一个神出鬼没的顶尖刺客,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魔头!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整个江湖为之震动。
现在,三个人联手,再加上赵衡布下的三千军阵和三台神机弩……
徐凤年不敢再想下去。
“姐夫……这次……这次是真的玩脱了……”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不行,必须去告诉姐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去赴宴了!这已经超出了个人武力能解决的范畴了!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那份情报,就准备往陈寒舟的房间冲去。
“世子!”跪在地上的探子连忙叫住了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快说!”徐凤年现在心急如焚。
“靖安王府那边……有动静了。”探子的声音有些古怪,“我们的人看到,靖安王府的第一心腹,王林泉,刚刚换上了一身便装,独自一人,从王府的侧门出来了。他行踪很诡异,一直在绕圈子,好像在躲避什么人。看他前进的方向,似乎……似乎是朝着我们这家客栈来的。”
“王林泉?”徐凤年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知道,是赵衡最信任的谋士,几乎可以说是赵衡的左膀右臂。
这种关键时刻,他不在王府里协助赵衡布置计划,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出来,要来客栈?
他想干什么?
徐凤年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难道是来刺探情报的?还是说,赵衡等不及了,想提前动手?
不对,都不对。
徐凤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个大胆到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缓缓浮上心头。
难道……
他深吸一口气,对那名探子下令:“你立刻带几个人,去暗中接应他。记住,一定要隐秘,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如果他真的是来找我们的,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