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姜泥和陈寒舟身上,越看越是满意。
他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
“明日此时,老夫再来。”
说完,他也不多言,转身便走,那独臂的身影。
待那股如山岳般的气息彻底消失,姜泥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扯了扯陈寒舟的衣袖,仰着小脸,好奇地问。
“寒舟哥哥,那个人是谁啊?感觉好厉害。”
陈寒舟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解释道:“他叫李淳罡,江湖人称‘剑神’。”
“十六岁入金刚,十九岁入指玄,二十四岁便跻身天象之境。”
“此后,他闭关六年,一剑未出,再出关时,便练成了那招绝世的‘剑开天门’,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陈寒舟顿了顿,继续说:“他早年间,凭借自创的‘两袖青蛇’等绝学,早已名震武林。”
姜泥听得入了迷,天下第一!剑神!
这名号,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可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那独臂的身影,看着总有些落寞。
陈寒舟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低了几分。
“后来,他错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心境大乱,又在斩魔台与人论道,境界大跌。
就连这右臂,也是被人斩断的。”
“啊?”姜泥脸上顿时露出错愕和同情,“为什么会错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啊?”
“砰。”
陈寒舟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姜泥捂着额头,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声咕哝道:“问问嘛……小气。”
她眼珠一转,松开陈寒舟的胳膊,“不理你了,我去看幼薇姐姐去!”
说完,她便一溜烟地跑了,背影看着还有几分气鼓鼓的。
陈寒舟看着她跑远,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这时,一直等在旁边的剑九黄,抱着他的宝贝剑匣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露出一口标志性的大黄牙。
“嘿嘿,小子,老夫不强求你当徒弟了。”
他搓了搓手,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竟带着几分郑重和期盼。
“老夫就想……把我这身剑法传下去。
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合适的传人,能不能……帮老夫收个徒弟?”
陈寒舟看着他,从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到了一位老剑客对传承的执着。
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
剑九黄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那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他想都没想,直接把怀里抱了几十年的宝贝剑匣,往陈寒舟怀里一塞。
“给!都给你!”
陈寒舟却没有接,伸手将剑匣推了回去。
“不急。”他看着老黄,笑道,“等我学会了你的剑法,再拿也不迟。”
剑九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心里一阵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都有些泛红。
“行!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老夫就在这演武场等你!”
说完,他生怕陈寒舟反悔似的,抱着自己的剑匣,迈开步子,一溜烟地跑了,那背影,比来时还要轻快。
陈寒舟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向演武场另一端的南宫仆射。
那道白衣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清冷孤傲,仿佛一株不染尘埃的雪莲。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陈寒舟没有说话,只是冲她微微颔首,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南宫仆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双狭长的凤目里,神色变幻。
……
与此同时,听潮阁顶楼。
徐骁与李义山正对坐弈棋,阁内檀香袅袅,安静得只剩下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
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将刚刚发生在演武场的一切,一字不漏地禀报了一遍。
“……姜泥是天生剑胚,已悟剑意。陈寒舟乃百年不出的纯阳之体,同样领悟了剑意,二人关系亲密。剑神李淳罡破关而出,言说要亲自教导姜泥剑法。”
侍卫话音落下,顶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徐骁捏着一枚黑子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对面的李义山,那柄从不离手的羽扇,也停在了半途,不再摇动。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可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那名跪地的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徐骁才摆了摆手。
侍卫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李义山缓缓放下羽扇,拿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叹了口气,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里,满是复杂。
“一个陈寒舟,竟是纯阳之体,还领悟了剑意……当真是藏得够深。”
“是本王看走眼了。”徐骁终于将那枚悬了半天的黑子放下,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缓缓开口:“如此天资,若能平安成长,日后踏入指玄,甚至天象,都未可知。
若是收为义子,悉心培养,将来必是凤年的一大臂助。”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可惜了。”
李义山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是啊,可惜了。
可惜这等麒麟儿,偏偏跟那西楚余孽走得那么近。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决断。“王爷,看来,原先的计划,要提前了。”
徐骁没有反驳,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算是默认了。
……
而湖边。
那股惊天动地的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徐凤年还靠在软榻上,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褚禄山,问道:“刚刚什么情况?”
褚禄山也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他那张胖脸上写满了后怕和茫然,听到徐凤年的问话,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世……世子殿下,那是是剑意!”
“是三股!三股剑意!咱们王府里,有绝世高手!”
徐凤年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不废话吗?”
他摆了摆手,懒得再跟这个一惊一乍的胖子多说。
行了行了,不就是高手吗?北凉王府要是没几个高手,那才叫奇怪。
只是,这三股剑意,到底是谁的?
徐凤年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算了,不想了。
晚上去问问徐晓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