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铁链束缚的独臂老者猛地起身,周遭剑意纵横,那束缚了他不知多少年的精铁锁链,竟在他起身的瞬间,寸寸断裂,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走出牢房,一步一步,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主屋之内,正与李义山对弈的徐骁,捏着棋子的手猛地一僵,那枚黑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李义山摇着羽扇的手也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他……出来了!
与此同时,正欲前往梧桐苑一探究竟的南宫仆射,脚步猛地一顿。
她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气息,那气息初时如涓涓细流,转瞬便化作滔天巨浪!
那是一股纯粹到极致,霸道到极致的剑意,仿佛一座巍峨高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南宫仆射豁然转身,只见一名独臂老者,正从听潮阁内缓缓走出。
老者没有看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径直朝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
南宫仆射那张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的神色。
她没有丝毫犹豫,收敛心神,快步跟了上去。
……
演武场内。
陈寒舟人已经傻了。
他看着场中那个闭目而立,周身剑意冲天的小丫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是,这剧本不对啊!
你天赋强,就算是吃了洗髓丹,也不能直接原地飞升啊!
刚开始练剑,就直接顿悟出了剑意?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旁的剑九黄,更是彻底懵了。
他抱着自己的剑匣,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此刻写满了怀疑人生。
他看着场中的姜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练了一辈子的剑,只觉得这几十年的苦修,全都练到了狗身上。
想他当年,为了悟出剑意,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九死一生。
可眼前这小丫头……
就练了一遍基础剑法,就悟了?
老黄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旋即,抬头看了眼天空,好似再说。
老天爷,你他娘的也太偏心了!
而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演武场。
为首的,正是那名独臂老者,身后跟着的,是面色凝重的南宫仆射。
独臂老者一进场,目光便落在了姜泥身上,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笑着点了点头。
“果真是天生剑胚。”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剑意,以他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北凉王府!
刹那间,那原本响彻云霄的万剑齐鸣之声,戛然而止!
风停了,云住了,整个天地,在这一刻,都归于一片死寂。
陈寒舟和老黄看到这名独臂老者,再感受到这股恐怖剑意,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
剑神,李淳罡!
也就在这一刻,场中的姜泥缓缓收敛了周身剑意,睁开了眼。
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陈寒舟,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可当她的余光瞥见一旁的李淳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独臂老者身上,那股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的剑意。
李淳罡缓缓收回自己的剑意,天地间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他看着姜泥,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就像一个看到了绝世璞玉的老师傅,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
“小丫头,可愿随老夫学剑?”
这话一出,一旁的南宫仆射和老黄,呼吸都为之一滞。
剑神李淳罡,要主动收徒!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机缘!
放眼整个江湖,不知有多少剑客,为了求他一句指点,甘愿倾家荡产,磕破头颅!
老黄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替姜泥答应下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姜泥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
“不要。”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说完,她直接迈开步子,绕过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剑神,径直走到了陈寒舟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
李淳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或者是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被人拒绝。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他看着姜泥,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
“老夫的剑法,很厉害的。”
姜泥闻言,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把陈寒舟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些,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
“我有寒舟哥哥教我,才不要你教。”
顿时,演武场上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老黄只觉得两腿发软。
那可是李淳罡!剑神啊!就这么被拒绝了?
他恨不得冲上去摇醒姜泥,告诉她别犯傻,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李淳罡脸上的笑容,确实僵住了。
随即,他笑了,不是恼怒,也不是尴尬,而是一种新奇的、饶有兴致的笑。
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面拒绝得这么干脆,还真是头一遭。
他的目光,从姜泥身上,移到了她死死拽着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那双看眸子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王府当真藏龙卧虎。”李淳罡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沉淀,“如此年纪,便领悟出了剑意,当真不凡。”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气。
“不过,教人,你还不够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压力,轰然降临!
整个演武场的空气,仿佛都化作了无数根锋利的钢针,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那是一股纯粹到极致,霸道到极致的剑意,如山岳压顶,让人喘不过气。
老黄脸色煞白,就连南宫仆射都神情一凛,暗自运功抵挡。
然而,陈寒舟却笑了。
“够不够格,不是你说了算!”
他轻轻将神情紧张的姜泥拉到身后,自己则往前踏出一步,迎向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威压。
下一刻,一抹淡淡的赤色光华自他体内流转而出。
太玄经运转,一股磅礴的真气将他笼罩。
紧接着,在场众人便感觉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意。
那股意,不如李淳罡的剑意那般霸道,却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的破绽,而后一击即溃。
它若有若无,却又坚韧无比,在那如山岳般的剑意压迫下,竟如狂风中的韧草,屹立不倒。
李淳罡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发自内心的诧异。
“百年不出的纯阳体,”他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有点意思。”
心念一动,那股让人窒息的压力便如潮水般退去。
李淳罡看着眼前的两人,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意。“老夫可以教你们二人。”
陈寒舟却摇了摇头,收敛了自身的赤色真气。“我有自己的剑道,无需前辈指导。”
他的拒绝同样直接,却不带半分狂傲,只有一种平静的笃定。
随即,他转头看向姜泥,神色柔和了下来。
“你跟李前辈学剑,比跟着我进步要更大。”
姜泥看了看李淳罡,又看了看陈寒舟,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我想跟你学。”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陈寒舟心头一暖,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不是拜师,自然可以继续跟我学。”
姜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
“真的。”
“那我跟他学!”她立刻点头,脸上满是雀跃。
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李淳罡,闻言也抚须大笑起来,点头附和。“这小子说得对,又不是拜师!”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丫头是天生剑胚,根本不需要什么师父。
只要她习剑,就能走出自己的剑道。
而且,她日后的剑道造诣,注定在自己之上。
自己,没资格当她的师父,顶多,算是个领路人。